林六娘也笑著寬慰陳夢蘭，“是男是女有什麼重要？我在佈告上也沒規定賬房先生是男是女，只規定了透過考覈的人就可以。你既然做對了，那就有這個資格。”

    林六娘這時候也重新打量了陳夢蘭，見她相貌是秀氣的，看上去也像個識字的，就是眉眼裏頭透著些苦，似是從前的日子過得並不好。

    陳夢蘭見林六娘是真不在意，一時竟有些激動，“多謝掌櫃。”

    陳夢蘭正是需要錢的時候，她原先只希望能留在豐樂飯館，拿到飯館的工錢。

    陳夢蘭沒有想到竟能在飯館實現自己的心願：證明自己也可以做算學的事情。

    況且，賬房先生的工錢可比幫工要高一倍呢！

    “你謝我做什麼？倒是我要謝你，如今飯館的賬房先生可算有著落了。”

    林六娘心裏也高興，她是不介意陳夢蘭的性別的，陳夢蘭能做對題目，說明她有這個能力。

    並且林六娘不覺得，身為女子，就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

    她自己也是女子，也能開飯館，當掌櫃。也會讀書，會寫字。

    為何女子就非得活在條條框框裡頭？

    但是林六娘也沒忘了提醒陳夢蘭，“飯館一天的賬目繁多，並不是個輕巧的活。因此我才設了這幾道難題來考覈，你雖過了這些題，但是也有七天試用的日子，看看能不能適應這份活……這幾天，你就先負責飯館的賬目，我也會每日來檢查……”

    陳夢蘭激動地點頭，“我會好好做的。”

    林六娘又交代了幾句，就讓陳夢蘭和江吳氏繼續進去幹活了。

    江吳氏見陳夢蘭不再和自己是競爭對手，也立刻換了副面孔，熱情地拉著她進去，“誒喲，先前的事是我不好，我沒讀過幾個書，搞出這個大烏龍，你可別放在心上，我這也是為飯館考慮嘛……”

    陳夢蘭雖然心裏有些不快，但是沉浸在今天的意外之喜中，並沒有和江吳氏多計較。

    陳夢蘭和江吳氏在飯館了做了七天的活，江吳氏外向話多，招呼客人是一把好手，和性格沉悶的宋大正好互補。

    陳夢蘭管賬，剛開始幾天還有些不熟練，但是一點就通，在林六娘不時的指點下，很快就熟練了管賬的流程。

    七天過去後，林六娘把這兩個人都留了下來，和她們簽訂了書契。

    當然這書契和宋大的那一份是一樣的，都是請周鶴川幫忙寫的。裡面寫明瞭，若是她們做出了傷害飯館利益的事情，就必須離開飯館，並且賠償飯館十倍的工錢。

    林六娘把書契上的內容念給她們聽，跟她們確認後才叫她們簽字按手印。

    林六娘把剛纔新簽好的書契收到懷裏放好，至此，豐樂飯館的人手已經找全了，年前也算了卻一樁大事。

    搞定籤書契的事後，林六娘正準備和孫二翠一起回家。

    來福叫住了她，“六娘姐，這幾日你們可有時間？我叔叔三天後就準備上京了，他打算臨走前請你們吃頓飯。”

    林六娘有些驚訝，“這麼快？”

    “這不還有大半個月就過年了嘛！叔叔他也想早點見到我表哥，再說這邊的事情也準備停當了，如今六娘姐你人手招的差不多了，飯館的事情也熟了，我叔叔他也能放心離開了……”

    “後日中午，就在這飯館，到時候也歇業一天，請你們吃上一桌。六娘姐，二翠姐，你們把家裏人都帶過來，還有大娘，也叫過來，我叔叔要把他的寶貝酒拿出來，好好請你們一頓呢！”

    “行。”之前李掌櫃也跟林六娘說過這件事情，林六娘一口答應下來。

    回家路上。

    孫二翠一臉興奮，“六娘，是不是李掌櫃走了之後，你就是豐樂飯館唯一的掌櫃了？”

    林六娘點點頭，“李掌櫃雖然已經把飯館的鑰匙給了我，但是地契還在他手裏，也沒跟我要錢。估計後天吃完送行飯，掌櫃就該跟說這事兒了。”

    “那感情好，到時候咱們一起去，等到了那天別忘了先去錢莊取錢……這可是咱家的大喜事！”

    孫二翠拍了拍林六孃的手，“到時候你把二弟也一起帶過去，我把文虎也叫上，叫他們也看看咱家的飯館！”

    林六娘想到周鶴川的腿，露出遲疑的神色。

    孫二翠看出來她的擔心，道，“反正二弟的腿，我看現在也好多了，有時候還能拄著柺杖走幾步呢，把他帶來吧，到時候咱家叫輛馬車！”

    孫二翠出乎意料地大方起來，竟然提出要僱馬車，看樣子真是十分高興了。

    但是也難怪，孫二翠從前是做夢也沒想過家裏的日子能變得這麼好，現在還能在城裏擁有一家飯館！

    雖說是小飯館，但是豐樂飯館現在可是休寧縣數一數二火爆的飯館！

    孫二翠不禁在腦海裏頭暢想了一下以後數錢的日子，說不定還能搬到城裏來呢，孫二翠想象就偷樂，笑出了聲。

    “今天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難得大嫂這麼大方，那就聽大嫂的。”林六娘笑道。

    “好呀你，你如今也知道拿我打趣了！”

    孫二翠一轉口，突然感嘆道，“說起來，上回吃飯還是二弟中了舉人，你是不知道，十里八鄉都轟動了，縣裏頭的富商老爺爭著請二弟吃飯，我們也跟著沾了一回光，吃到了城裏大酒樓的菜……”

    “不過二弟自從斷了腿之後也沒來過城裏了，他從前呀也不怎麼回家，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城裏。二弟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娘給他在城裏找了個私塾，那私塾先生見二弟天資不俗，不僅少收他的束脩，見他家住鄉下，來往不便，還留他住在家裏……”

    林六娘靜靜地聽著孫二翠說周鶴川以前的事情，沒有插嘴。

    從前的日子，她沒有參與過周鶴川的生活，但是她想要多瞭解一點他。

    孫二翠的一番話也提醒了林六娘，林六娘想到周鶴川斷腿之後，似乎是連永豐村都沒有出過，也許是時候帶他出來散散心。

    回家後。

    飯桌上。

    林六娘和周寡婦提起來，“娘，李掌櫃快離開休寧縣了，說是後天中午請我們吃飯，讓我們一家子都去，到時候我們叫輛馬車一起去吧……”

    “估計到時候就得交付地契了，娘，你到時候把憑證帶上，我們先去錢莊取錢。”

    “行。”周寡婦也很開心，雖然這些天林六娘已經在成了飯館實際上的掌櫃，可是真正要到了拿地契的時候，才感覺飯館終於是自己家的了。

    吃了一會兒後，周寡婦閒談起杜屠戶家的事情。

    “前幾天杜屠戶總算是下葬了，他家的事情啊，也真是鬧得不體面，杜屠夫兩個孩子，大兒子不管事，小女兒倒是管事，只可惜是個女兒……”

    “這杜老大也真是沒良心，父母養孩子，養成這樣子，只怕杜屠戶在地底下都不安心了！”

    杜屠戶從停屍到下葬，杜老大都沒怎麼出面過，所有的事情都甩給了杜芸兒。

    還好林六娘有先見之明，請村長叫人幫忙，有村裏人幫襯著，杜芸兒總算讓她爹安安穩穩地下了葬。

    這幾日杜老大和杜大嫂也不知是良心發現還是礙於來杜家幫忙的那些人，也沒鬧什麼么蛾子，只是一直裝死不做事。

    林六娘這幾日也抽空去看過杜芸兒幾次，杜芸兒還住在杜屠戶的房子裡頭，可能是怕林六娘過來跟他們討債，杜老大也沒說過把房子要回去的事情。

    只是林六娘總覺得杜老大和杜大嫂不會這麼甘心，可能等段日子還會要鬧么蛾子，再三囑咐杜芸兒，若是杜老大再來鬧事要房子，就去叫她。

    孫二翠聽了周寡婦的話，突然有些擔心，“六娘啊，我看你要不還是別叫杜芸兒來做事了，她家的事也糟心，杜老大和杜大嫂不是個好惹的事情，雖然咱也不怕他，但是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咱們再換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