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六娘又關心了幾句，就離開了杜家。

    只是回到家後，林六娘心裏還是有些擔心杜芸兒。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一直翻來覆去睡不著。

    “怎麼了？”周鶴川看剛纔林六娘就一直輾轉反側，現在更是突然從床上坐起來，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一樣。

    林六娘從床上翻坐起身，就要下床，“我想去書房找你那本新編訂的《大梁律法》，我記得朝廷前幾年新頒佈的律法中，有提到關於女子繼承權的事情……”

    周家翻新了屋子後，也給周鶴川新建了一個書房，把周鶴川原來房間裡的那些書還有書案，都搬到了新的書房裏。

    不料，周鶴川聽了林六孃的話，卻拉住了她，“不用出去，你有什麼想知道的，問我就是了。”

    周鶴川說，“我都記得。”

    周鶴川語氣溫和，似乎記住他看過的每一本書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結合他氣定神閒的神色，並不叫人覺得他在說大話，反而有種“理應如此”的感覺。

    “對呀！”林六娘一拍腦袋，“我真是給著急忘了，怎麼忘了鶴川你的腦袋就是藏書閣呢！”

    林六娘瞬間像看到救星一樣眼巴巴地盯著周鶴川，“鶴川，我記得之前的律法是規定女子不能繼承家裏的財產，但是後來又有修改，說是女子出嫁後戶籍遷到夫家的不能繼承孃家財產，若是出嫁後又和離把戶籍遷回來的，是可以繼承孃家財產的……”

    “鶴川，是不是有這一條？”

    到了周家後的，林六娘有空便會讀書，周鶴川不像旁的男子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反倒樂於林六娘有不懂的來問他，也不介意林六娘翻閱他書架上的那些書。

    因此這些日子，林六娘倒覺得自己是回到了小時候，可以隨意翻閱爹爹書籍，讀書識字的時候。

    就像是重新撿起來那段突然中斷的讀書歲月。

    這新改過的律法，便是林六娘印象中在書架上翻到過的。

    周鶴川微微頷首，“不錯，大梁律法卷三中有新法，曰女亦有繼權，隨戶籍為變。嫁若夫卒，亦可繼夫家之財。若不嫁或嫁復散，可也承父之遺。”

    “那就太好了！”林六娘見律法中已有了保護女子繼承權的規定，忍不住替杜芸兒高興起來，“這下，若杜老大還想再搶杜芸兒的東西，可就不行了！”

    林六娘和周鶴川簡單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你是不知道，那杜老大太過無恥！親爹病重時不見人影，親爹過世後第一件事情竟是要把親妹妹趕出去，獨佔家產！雖然我今天暫時嚇退了他們，就怕後面他們還不死心，還要糾纏杜芸兒……”

    周鶴川靜靜地聽林六娘講，講她今日是如何和杜芸兒配合，謊稱杜芸兒和她借了一大筆錢，要杜老大夫妻還，以此嚇退了杜老大夫妻的事情。

    周鶴川的眼睛裏不由得浮現出笑意，他自己都沒有發覺到，自己現在的目光永遠都離不開林六娘。

    只要林六娘在眼前，他的世界裏好像就只看得到她一個人。

    她永遠那樣充滿朝氣，充滿正義，擁有一顆像太陽一樣炙熱的心，讓自己只想忍不住再向她靠近一點，牢牢地把她圈在自己懷裏。

    第二天早上。

    豐樂飯館。

    林六娘送完了東西就想回去，飯館現在加上來福有四個人做事，完全不需要林六娘再待在飯館幫忙，讓來福稍微看著就可以。

    眼下快過年了，家裏事情也比較多。

    誰知道江吳氏突然把林六娘拉到一邊，“掌櫃的，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林六娘有些奇怪，但還是跟著江吳氏到了飯館門口，看看她要說些什麼。

    “掌櫃的，我懷疑陳夢蘭那小妮子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林六娘心下一咯噔，想起了之前劉石和永樂酒樓勾搭的事情。

    “昨天我看見陳夢蘭好像偷藏了紙和筆在懷裏，我懷疑她是被人派來偷配方的。”

    說到配方，林六娘反倒鬆了口氣，豐樂飯館的招牌菜都是她在家裏頭加工好了再送過來的。最關鍵的過程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是聽江吳氏這麼一說，林六娘也暗暗生了警惕之心。

    再過段日子，林六娘徹底接手豐樂飯館，她也打算培養幾個可信之人，跟他們再簽訂保密協議，教他們做菜的配方。

    畢竟每次都在家裏做好了送過來有些麻煩，而且多少不如在飯館後廚直接做來得新鮮。

    若是這陳夢蘭真是別家派來偷學的奸細，那林六娘勢必是不能留她的。

    但是林六娘也很謹慎，再問道，“會不會是弄錯了？”

    “怎麼會？我一開始就覺得這小妮子不是個好人！”江吳氏見林六娘似乎並沒有完全信她的意思，有些著急。

    她也不是一個口舌伶俐的人，雖然認定了陳夢蘭有問題，但是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證明給林六娘看。

    江吳氏急了，直接就進了飯館，把裡面正在擦桌子的陳夢蘭給拉了出來。

    陳夢蘭雖然話少默，也不是個好欺負的，被拉到林六娘面前，當即就甩開了手，“你做什麼？”

    “我做什麼？當然是揭開你這個內奸的真面目！”

    “內奸？”陳夢蘭不明所以，還有些生氣，但是看著林六娘在這裏，也不好像江吳氏這樣“撒潑”。

    江吳氏問，“那你懷裏藏的是什麼東西？”

    今天早上是陳夢蘭先到的飯館，江吳氏隨後到。江吳氏到的時候看見陳夢蘭趴在桌上寫著什麼，見到她來，還慌慌張張地收到懷裏。

    本來江吳氏還沒多想，可是見陳夢蘭這麼慌張的樣子，就疑心她是不是內奸，在偷偷記豐樂飯館的資訊。

    陳夢蘭立刻想起被自己藏起來的那張答卷紙，瞬間有些心虛。

    她今早來得早，突然想起了昨晚沒琢磨清楚的一道題，見其他人還沒來，就趁著這會兒功夫算了一遍，哪裏曉得江吳氏也來得早，被她瞧見了。

    但陳夢蘭並不露怯，“你莫要冤枉人！我哪裏藏東西了？”

    誰料想江吳氏並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人，她直接上前去，從陳夢蘭的衣襟裡，把那張答卷紙出其不意地搶了過來。

    陳夢蘭怎能料到江吳氏竟直接動手，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答卷紙已經被江吳氏拿走了，她趕緊撲過去，江吳氏反應靈敏，高揚起右手，讓她撲了個空。

    江吳氏像是獻寶一樣地把紙遞給林六娘，“掌櫃的，就是這個，我不識字，你看看她到底記了什麼！我就懷疑她不對勁，一定是永樂酒樓派來的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