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千
只見那桌底之下,靜靜地躺著一對雜五牌。
“他出千!”
陳谷河登時大叫起來,身體也開始劇烈掙扎。
那幾個大漢的心神全都落在了風嫣然與陳啟望這邊,一個不留神,竟給陳谷河掙脫開來。
陳谷河連滾帶爬地掙扎到桌底,把那對雜五握在手中,高高舉起。
底下的人群登時躁動了起來。
面對陳谷河的指控,任財顯得有些慌亂,他想要奪過陳谷河手中的牌:“你胡說什麼?輸不起便是輸不起,現在在這兒胡謅什麼?”
陳谷河手握證據,哪裏還能讓這到手的鐵證再給任財搶了回去?他歪過身子,死死護住手中的牌。
“呵,這牌本來就多且亂,掉了幾塊在地上,也不是什麼大事。”任財冷靜下來,故作鎮定地將雙手交織在前胸。
“身正不怕影子斜。”陳谷河就等著他這句話,“你說這牌是掉在地上的,那不如找人來數數,這桌面上的牌到底是不是恰好一副的數量?在場這麼多百姓,隨便找個人上來清點數量,是不是公平公正?”
任財心中暗叫不好。
他確實出千了,摸到了雜五牌後,他便偷偷地把這爛牌順著自己的衣襟滑到地上,再與發牌官默契配合,遮人耳目地偷天換日。
他本是賭場老手,光天化日之下換牌的技巧早已是練得爐火純青,更別提此時天色已暗,只有幾盞微弱的油燈照亮大家的視線。
“陳大夫說的對,不如便由這位兄臺上臺清點吧!”風嫣然接過陳谷河的話茬,隨意地指點了一名正興致勃勃地議論不停的男人。
這男人身形健壯,長相彪悍,極有威懾之力,想必任財也不敢拿他如何。
而在這一切發生之時,陳啟望並沒有出聲干涉,只在一旁觀望著,臉色有些難看。
那男人也是好事的主,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饒有興趣地便擠上了臺去,作勢要開始清點牌數。
任財哪敢令他真的清點,下意識便伸手去攔。
這不攔還好,一攔便暴露了他的心虛。
陳啟望不滿意地“嘖”了一聲,心中暗暗斥罵任財的愚蠢。
“蠢貨,若是給他數,再想辦法偷偷取走兩枚牌,不也能渾水摸魚,勉強過關?現在這番模樣,所有人都知道你心裏有鬼了。”他小聲嘀咕著,眼中的嫌棄竟是多於惱怒。
任財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登時收回手來,但就是這麼一個動作,已然將他的心慌暴露得徹頭徹尾。
隨著他的手猛地放下,“嘩啦啦”的聲響在眾人的耳畔響起。
只見任財的袖口之中,掉落出許多張牌,各式各樣的大小牌面散落一地。
如此一來,任財便是有一千張嘴,也洗不去自己出千的事實。
陳谷河得意地抓住任財,挑釁地看著陳啟望:“出千贏來的錢,怎麼說也不能作數吧!”
望著他眉飛色舞的模樣,陳啟望沒有說話,卻依舊神色淡淡,沒什麼情緒的起伏,甚至還有幾分因為他的這番言語而心下鬆了一口氣之意。
任財只是他手下的一顆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丟了多大的臉也於他無關。
再說,陳家也算是村內的名門望族,這點錢財還不算什麼。
陳谷河的言行舉止都死死咬著任財出千一事不放,這一點成功吸引了百姓們的注意,而正好遮掩了陳家想要藉此賭局奪取陳谷河的命之事。
此事了結之後,想必也不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而他,也只需要把所有的臭名都扔到任財一人頭上…….
陳啟望在心中細細地盤算著,恨不得陳谷河揪著任財出千一事不放。
然而,他卻忘了,這場他規劃的局中,還有一個風嫣然的存在。
“任莊主,我見您說話聲音洪亮,頗有氣宇不凡的形象。”風嫣然緩緩向前走去,擁擠的百姓們竟也給她讓出了一條路來,“只是有一個問題我實在不解,陳家究竟是給了您什麼好處,或是用什麼要挾您,您竟要為他而殺人?”
她看破了陳啟望的想法,又把話頭引回到陳家的詭異行為之上。
任財有些慌亂地瞥了陳啟望一眼。
雖然他沒有回答,但只這一眼,風嫣然便敢斷定,陳啟望一定是用了非常手段威脅了任財。
任財與陳家並非合作關係,任財只是陳家的一顆棋子。
被威脅的人,當下首先求的,便是自保。
“事已至此,便請恕我直言,任莊主不妨細細思索一番,今日之後,陳家會如何待您?您只是他們的一顆棋子,想必所有的罪名便都由您一人來承擔,而真正的黑手,卻會全身而退。”風嫣然說的越多,任財的臉色越發的慘白。
他偷偷地看向陳啟望,後者嘴角掛著一絲微笑,眼神中卻沒有一絲笑意,死死地鎖定風嫣然:“你在胡謅些什麼?”
這般反應,便是預設了風嫣然所言的正確性。
風嫣然挑了挑眉:“臺上的打手想必也是陳家的人吧,等人群散盡,任莊主的命,也該了結在你們手中了。”
陳啟望哈哈大笑:“這你還真是猜錯了,在賭場混的有點臉面之人,多少都是有打手相隨的。”
陳啟望不知,風嫣然的幾句話,只是爲了確保任財能夠安全地說出真相。
見時機已經成熟,她便朝臺上瑟瑟發抖的任財出言道:“說出真相,我會護你周全。”
其實風嫣然不必承諾,方纔她的這麼一番話,已然將矛頭對準了陳家,此事了結之後,在眾目睽睽之下,陳家也定然不敢對任財有什麼作為,否則便會被冠上“因為心虛而滅口”的名號,這對陳家可極為不利。
但任財被前後事件如此一衝擊,已然亂了陣腳,聽到風嫣然承諾會保護自己,便當機立斷,決定把真相公開與眾。
“事實上……我與陳公子的交情並不深入,我們只是在賭場上有過三面之緣的賭友。”任財開口道,“一日和陳公子交鋒之後,他與我一見如故,我們二人便相約酒局,只是我沒想到,這場酒局會成為他要挾我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