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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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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對峙

    醫館的幫工匆匆忙忙地找到風嫣然時,她正在茶行裡煮茶。

    “說了多少次了,遇事莫慌,心急者哪裏能成大事?”她停下手中的動作,有些嗔怪地看向了氣喘吁吁的夥計。

    眼前的婦人將白日高高挽起的頭髮放了下來,烏黑而濃密的秀髮垂掛在腰間,使她褪去了平日凌厲的氣場,顯得十分柔美。

    那夥計呼吸一滯,但又想起自己方纔在街巷裏見到的景緻,著急地朝風嫣然道:“李夫人,大事,大事不妙了,有人要取陳大夫的命!”

    “怎麼回事?”風嫣然心道不好,連忙起身,表情嚴肅。

    那夥計細細向她敘述自己方纔所看到的一切:“我回了家之後,想起自己有些東西還落在醫館裏沒有帶回,陳大夫平日有時下診得晚,我便心存僥倖想去看看醫館是否還開著門,結果我到了醫館時,醫館已經關門了,但旁邊的街巷卻吵吵嚷嚷的。

    “我心生好奇便前去觀望,沒想到剛剛踏入那街巷,便看到陳大夫和一個膚色黝黑的男人在推牌九,那男人的賭注,不多不少,只下到了四十九兩。

    “陳大夫贏了,那錢自然是到了他口袋裏。可下一輪,那男人竟一開口便是五百兩,陳大夫輸了,拿不出錢,那男人便出聲要他的命,我聽到這,覺得事情不對,便跑來找您。”

    那夥計也是急了眼,不知如何是好。

    風嫣然嘆了一口氣,你一個男兒也不知該怎麼辦,她一文弱女子又能有什麼辦法?

    但不容多想,陳谷河畢竟是她的人,她不能就這麼見死不救。

    風嫣然一邊在心中暗罵陳谷河缺心眼,一邊加急坐著馬車趕到了現場。

    還未進入巷中,她便聽到了這名為任財之人和陳谷河的對話。

    只是沉吟片刻,風嫣然就能夠斷定,這任財,就是衝着陳谷河來的。

    她收斂心神,觀察著周邊觀望的百姓,那些人議論紛紛,神情又是激動又是同情,看起來不像是任財安排的托兒。

    不能正面硬拼,只能看看能否借用輿情了。

    風嫣然當機立斷,凜然出聲:“這陳大夫一雙妙手,濟民無數,醫館收入又甚是可觀,是一筆穩定的資金來源。既然如此,任莊主怎麼不給他放高利借貸?”

    任財一愣,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風嫣然藉着他發愣的片刻,繼續道:“下放高利借貸,您既可以從他身上摳搜源源不斷的錢財,還能以此要挾,逼著他以醫者身份替你幹些方便之事,您也不至於肩負一條人命,日夜擔憂陳谷河的冤魂來找你報仇,何必要將他置之死地呢?”

    風嫣然故意作了一個停頓,給身邊看戲的群眾足夠的思考時間。

    “還是說——您就是有意置陳大夫於死地呢?”

    素日聽書才能聽聞的謀殺片段竟就在自己的眼前發生著,風嫣然這一結論,登時在人群中炸開了鍋,大家都興奮地議論了起來。

    “你,你一個無知的婦人,腦中淨是些無聊的想法,在這裏血口噴人些什麼!”任財惱怒地大聲喝道。

    “一看便知道,任莊主混跡賭場已久,將這賭場規矩玩的明明白白,四十九兩到五百兩的把戲,想必就是用以設計陳大夫的吧。”風嫣然冷笑,“陳谷河是我手下之人,他與何人有恩怨,我自然是有所瞭解的。說吧,這回又是誰?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

    “陳家二少,陳啟望陳公子,是你設計的局吧。”她收斂了笑容。

    鼓掌聲從屏息聆聽的人群中傳出,陳啟望摘取頭頂的草帽,露出一張白淨的臉。

    圍觀的百姓大多幹了不少苦活,歷經風吹日曬,面板幹皺而黝黑。而陳啟望身居其中,便顯得格格不入。

    他的面板白皙如女子,濃密烏黑的長髮被髮帶隨意的束住,狹長的雙眸閃爍著清冽的光芒,五官如刀刻般俊逸且精緻,若用一詞來形容此人的相貌,那麼“妖孽”便是再合適不過。

    被風嫣然如此揭穿,他卻毫不慌張,反而為自己的對手鼓掌,面帶著饒有興趣的笑容:“我就說,陳谷河這個蠢貨怎麼如此有幸,苟延殘喘至今日,原來身後的靠山如此聰慧。妙哉,妙哉。只不過我聽說姑娘已是有夫之婦,怎麼會爲了另一個男子挺身而出?”

    他看似親和的語句卻字字誅心,將矛頭對準了風嫣然。

    風嫣然感受到,眼前這名男子,十分危險。

    風嫣然微微挑眉,並沒有回答陳啟望的問題。

    她與陳谷河之間清清白白,陳啟望必然是心知肚明,清者自清,自證清白並不困難,只是如果她回答了陳啟望的問題,那主動權便會轉交至陳啟望的手中,這纔是他的真正目的。

    “醫鬧之事,讓我發現陳氏醫館氣量如此之小,而今日之事,則讓我看透了你們的心狠手辣。”風嫣然義正言辭,大義凜然,“醫者仁心,作為山竹村最大的醫館,陳氏卻可以爲了加害一人用上如此歹毒的手段,你們叫從前不小心得罪了陳家的人,又怎麼敢再到陳氏就醫?大家說是不是?”

    她故意將話頭交給圍觀的百姓,那些人心下害怕,自然無人應聲,只是被她這麼一問,心中也有了些許想法。

    終是一個長鬚老者開了口:“夫人說的在理。”

    陳啟望似笑非笑地凝視著那老者,老人一哆嗦,便不再發話。

    但顯然,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對陳氏心存芥蒂。

    “罷了。”陳啟望揮了揮手,雌雄莫辨的嗓音中終於有了些不悅的情緒,“今日我們便留他一條賤命,只是賭場上的規矩不可毀壞,陳谷河輸了錢,自然是得把這些錢給還上,至於你們怎麼還錢,我就不管了。”

    風嫣然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而陳谷河心中重燃的希望又一次被磨滅。

    還錢,他哪裏有錢可以還給任財?

    他破罐子破摔地躺在了地上,目光渙散地看著前方。

    忽然,桌底的一樣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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