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意思？”陳啟明沉聲道。

    他聲如其人，低沉而渾厚，此時他麵露怒色，更是增添了幾分怖意。

    那小羅羅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去，生怕被陳家二少遷怒，惹來殺身之禍。

    他也不是不知道，陳啟明是如何刁難那日來家中砌牆的瓦匠……

    “大哥怎麼連對自家人都這麼兇狠？”陳啟望毫不在意，話鋒一轉，露出一個深不可測的笑容，“你彆着急，無論是陳谷河還是李家，還是他們加起來，也未必能打敗陳家。我倒是有一妙計，大哥是否還記得，陳谷河為自由身的那些日子，他常光顧何處？”

    陳啟明順著他的話頭細細思索，眼中一亮。

    “賭場！”

    正是如此。陳谷河有一壞毛病，那便是嗜好賭博。身為江湖醫生之時，他便沉溺於此，每每從病戶家中收來銀兩，非到賭場消遣不可。

    可惜，陳谷河雖然醫術精湛，賭術卻是著實不佳。

    正因如此，每每光顧賭場，他都是滿載而入，空手而出。

    “你打算怎麼做？”陳啟明微微眯起自己狹長的眼睛，兇狠的口氣也放緩了不少。

    “賭場自有賭場的規矩，賭輸了，拿不出錢，那便用命來換。在賭場裡，缺胳膊斷腿，甚至丟了小命，都是常有之事。”

    陳啟望笑靨如花，說出的話卻令人不寒而慄。

    “殺不得也沒事，大不了……就再籤一次賣身契。”

    陳谷河並不知二人的陰險謀劃，還沉浸於風嫣然大展身手的痛快心情之中。

    心下大爽之餘，他對這位神通廣大的女“神仙”，又多了幾分佩服。

    面對陳谷河端茶倒水的討好，風嫣然則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她有一種預感，陳啟明此番必不會就此罷休。

    比起已知的危險，潛在伏出的威脅則更令人恐懼。

    她確信陳家還會再次出手，卻無法預計下次會在何時，又將會以什麼樣的形式。

    “陳大夫，醫館現在收入總計如何？”她輕抿一口茶，茶香在澀感褪去後緩緩化開，浸潤著她的口腔。

    陳谷河拿出賬簿看了看，露出一絲略帶尷尬的微笑：“不多，正好三十兩銀子。”

    三十兩銀子，比起陳家，那可差得遠多了。

    “我需要二十兩銀子，現錢。”她伸出手。

    陳谷河沒有多問，便取來銀兩，放入她手中。

    收下銀兩，風嫣然便行色匆匆地出了門，近來茶行要進一批新貨，不多不少正好需要十七兩銀子，風嫣然之所以從醫館資金中抽成，也是爲了給陳谷河一個教訓，讓他下回多留一個心眼。

    打點好茶行的事務之後，她又動身，去到了許氏住著的老屋。

    許氏年老色衰，體力不佳，一個人在家，又要打點不少家中事務，很是辛苦。

    風嫣然把餘下的三兩銀子塞入了許氏的手中

    許氏見風嫣然來探訪自己，還掙得的收入用以接濟她，感動地抱住了自家兒媳，口中不住唸叨著：“好孩子……好孩子……”

    “這都是應該的，這些年來，我如同一瘋婆娘一般，人人皆嫌我惡我，您卻待我如親生父母般……”風嫣然安撫著情緒激動的老人，卻忍不住自己紅了雙眼。

    親情，她哪曾擁有過親情啊？

    “聽聞你還開了一家醫館，可千萬要保護好身子，不要太過於勞累了。”許氏疼愛地看著自家兒媳。

    風嫣然自然應允下來。

    被許氏如此一提醒，她又想起不懷好意的陳家，心中落下的大石頭又懸在了半空。

    他們，究竟還會用什麼樣的方式刁難她呢？

    太陽下山了估摸一頓飯的時間，陳谷河也收拾了醫館，落下門鎖，準備回到住處休息整頓。

    兩個穿著樸素的大漢勾肩搭揹着，有說有笑地從他面前晃了過去。

    “竟真有這麼神奇，我光是花費了三日，就穩穩賺了三十兩銀子！”

    “不如咱哥倆今日再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把這三十兩再給它翻個倍，那咱們就真的發財了！”

    “你瘋了吧，成天就知道做白日夢！”

    “誰知道呢？”

    他們的談話內容令陳谷河豎起了耳朵。

    因生計所迫而許久未犯的賭癮在此時此刻被兩個男人的對話勾起，陳谷河的內心一陣難耐的癢。

    他搖了搖頭，強逼著自己把念頭甩出腦海之中。

    可沒想到，自這天之後，陳谷河便隔三岔五地遇到和這兩個男人一般好運的幸運兒滿面春風地從醫館前經過，臉上還帶著異樣的光彩。

    要是他也能好運大發，把醫館的錢財翻個倍……

    陳谷河被自己可怕的念頭猛地嚇到，卻又忍不住開始思考它的可行性。

    終於有一日，下診後，在兩個留著山羊鬍的男人從醫館門口談笑風生地經過之後，陳谷河攔住了他們。

    “兩位兄臺，敢問你們說的地方，是在哪兒？”

    面對陳谷河的提問，那兩個男人顯得毫不意外，其中個頭略高的那位朝著前方指了指：“就是那兒，最近賭場新設立的擂臺賽，勝者可以拿走敗者的所有錢財，每天晚上都有人前去觀望。”

    陳谷河順著那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實在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動，便問道：“我可以和你們一同前往嗎？”

    “當然歡迎了。”矮個子聞言，似乎十分開心，他和高個子互相使了一個眼色，便領著陳谷河朝他們所說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