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你……”

    明知她說的是實話，胥玄卻不知自己未曾攔下她是不是做錯了，畢竟皇兄心思深沉，又病重如斯，這般逆耳之言，聽起來終歸是有些不舒服。

    “沒事，不必再說什麼，你們的意思本宮都知曉。三弟，本宮乏了，勞你送這姑娘回去，替本宮向父皇謝恩。”

    “嗯，皇兄好好歇息。”

    胥玖明顯是下了逐客令，胥玄瞧他臉色不善，只得先拉著艾寶寶出去再說。

    “小心！”

    兩人剛剛出門，就看見長生急衝衝從外面衝進東宮，險些撞上艾寶寶。

    “禹王殿下恕罪！屬下有急事要稟報太子殿下，慌亂間差點衝撞了貴人，請殿下恕罪。”

    “無妨！快去吧，皇兄身旁也不能無人照料。”

    見長生躬身而去，胥玄心中突然‘咯噔’一下，似是預感到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只是太子心思重，他的事，不能問，也不能管。

    “禹王哥哥，你的臉色好難看呀，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胥玄回過神來，看到艾寶寶可愛的臉龐，一時心軟，用手捏了捏。

    “本王怎麼不知道你的小嘴這麼能說，連皇兄心胸狹隘這種混賬話都敢當著他的麵說，丫頭，你這膽子大得沒邊了。”

    “疼疼疼！”

    艾寶寶被捏得生疼，佯裝生氣的樣子，立刻側身躲了過去，如此嬌嗔的模樣，再加上紅撲撲的小臉兒，一時看得胥玄出了神。

    “禹王哥哥，說話就說話，別老是欺負我嘛！再說，我還有正事呢，你要不要聽？”

    難得丫頭正經一回，胥玄自然要給面子，將她拉到無人處洗耳恭聽。

    “太子殿下的身體狀況很不好，從把脈的情況看，他體內餘毒未清，內傷未愈，該是多年累積而來，如今已是強弩之末。”

    這纔是實話，艾寶寶絕非蠢人，宮中多日，她也受教頗多，面見太子時她心中明瞭，實話要說，只是點到為止。

    此刻面對胥玄，她纔會和盤托出。

    “我讓太子殿下清心寡慾不要多想，也是爲了他好，這樣一來，即便治不好，至少他也能少受點兒罪。”

    心是好心，意也是好意，奈何多年受苦，太子心性已變，哪裏還能聽得進去艾寶寶的忠告？

    “當真治不好了？”

    知道事情大概因由的胥玄，莫名對太子有一絲愧疚，此刻聽艾寶寶說出與過往太醫相仿的話，心中五味雜陳。

    “我能力有限，的確救不了他，不過若是能請到我師父過來，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艾寶寶對胥玄再次說及師父桃山仙人，讓原本已然懷有疑心的胥玄對桃山這處所在起了再行探究的心思。

    畢竟道行高深的人隱居，該是隔絕世人的所在，一時找不到也該在情理之中。

    問罷一切，胥玄親自將艾寶寶送回燼明殿，順便去向自家老頭子覆命，有些事，還是應當催促他早日給自己答案。

    豈不知，東宮內，此刻天機已變。

    “咳……咳咳……你……你說什麼？”

    胥玖強撐身體從臥榻上坐起來，伸手扯過長生的衣領，奮力將人拽到身前，雙眼將要泣血的模樣，嚇得長生幾乎說不話來。

    “貴……貴嬪娘娘歿了，太子殿……殿下，您要節哀啊！”

    “不可能！我娘為何會死，是誰？是誰害死她的？”

    聲嘶力竭後，胥玖再也沒力氣支撐，嘔出一口鮮血來，然後轟然癱在塌上，嘴裏卻還是在繼續追問。

    “殿下，您沒事吧？屬下去喚太醫來。”

    長生還未動，胥玖已用僅餘的力量扼住他的手腕，勉力抬頭嚥下口中的鮮血，氣息奄奄地追問：“快說！我娘是怎麼死的？”

    “娘娘是自戕而亡，宮人發現的時候已然救不了了，之前……”

    想說又不敢說，主子如此勢頹，又重病如斯，長生實在不敢再多說什麼，生怕胥玖再受重創。

    “之前什麼，說！”

    胥玖聲嘶力竭地大喊出聲，就算是死在當下，他也要知道實情。

    “回太子殿下，之前禹王和皇后都去看過貴嬪娘娘，也許……也許……”

    若強說二人與玫貴嬪的死無關，恐怕連長生都不相信，又怎能說服胥玖接受？

    “娘……是孩兒沒用，護不住自己，也救不了你。胥玄，皇后，終有一日，我要讓你們付出代價！”

    氣急攻心，胥玖又連咳了好幾口鮮血，竟是連咳嗽的力氣都快要沒有。

    好在有長生一直撐著他的身體，纔算給了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藥……”

    伸手向塌邊摸去，胥玖虛弱極了，好半天才抓住自己想要的東西，卻沒想到，被一旁的長生搶了過去，握在手中不肯給他。

    “殿下，這藥不能吃！您別忘了，法師說過，這藥雖有奇效，可自身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九死無生，既是這樣，您還要試？”

    “給我！”

    抓了幾次都未抓到，胥玖有些著急，又開始咳血。

    “你看到了，吃不吃它我都活不久，至少我還有最後一搏之力。快給我！”

    長生無話可說，只能將藥遞迴胥玖手中。

    “殿下三思！一旦服下，便再也沒有轉還的餘地啊！”

    胥玖用顫抖的手將藥送入口中，半點兒也沒有猶豫，然後一把推開長生，借力伏在塌上，眸中是無比的堅定。

    “哈哈哈！此生我成不了佛，那化為惡鬼也好，至少能帶著那些惡人一起下地獄去！”

    陣陣狂笑聲響起，伴隨著的還有慢慢匯聚在屋中的陰厲之氣，最終形成漩渦，將深陷其中的胥玖吞沒。

    “殿下……”

    燼明殿。

    皇上心頭一顫，瞬間有種異樣的感覺劃過，手腕陡然一熱，手中的筆竟然不自覺地落在地上，當下一驚清醒過來。

    “陛下？”

    李公公進來稟告，見皇上出神，未敢打擾，一直立在桌前等待，這會子纔敢開口。

    “回陛下，禹王殿下求見。”

    這個時辰過來，臭小子定然沒有好事！

    “把棋盤擺上，再讓他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