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玄心性堅韌，聰慧睿智，可畢竟年輕，遇事多想直中取不願曲中求，可強直易斷，這個道理他必須要自己想明白才行。

    所以皇上每次見他都會與他擺上一局，磨磨他的性子。

    按理說，李公公該去立刻傳旨，可他磨蹭半天，還是轉回頭來對著皇上多說了一句。

    “陛下，您與禹王殿下有事好說，免得事後您又傷神。”

    誰料，皇上抓起臺上那小巧的七寶鎮紙直接砸到李公公懷中。

    “老東西，讓你多嘴！朕是老子，哪有給兒子賠笑臉的道理，快點讓那臭小子進來。”

    李公公滿臉堆笑，將那鎮紙小心地塞進自己懷中，“謝陛下賞，老奴這是心疼您啊！您稍待，老奴立刻就去請禹王殿下進來。”

    未及片刻，胥玄已至殿前，行禮後便隨皇上走入側殿下棋，看起來已然是在門外受了李公公的點撥。

    “父皇，兒臣與艾寶寶已經去看過皇兄，只是皇兄沉痾已久，那丫頭醫術有限，也是無能為力，還請父皇恕她之罪。”

    “本就是朕強人所難，成與不成都不怪她，那丫頭是個好的，許是你皇兄福薄吧！”

    提起太子，皇上隱隱有些神傷，可也僅止於此。

    “皇兄一半是病痛，一半是神傷，父皇可知緣由？”

    皇上舉棋未定，思慮良久落下一子，乃是孤立無援之處。

    “你皇兄幼時就是太子，惹人嫉妒也是難免，就算是……是朕愧對於他吧！”

    “僅僅父皇一人愧對皇兄嗎？您讓兒臣每每面對皇兄如何自處？”

    胥玄厲聲質問，讓皇上突然意識到一個讓他後背有些發涼的問題，只是暫時還不能與胥玄提及。

    “此事與你無關，你也無需自責！辦好你自己的差，其他無需顧忌，父皇會去處理。”

    皇上的話，終於印證了胥玄的猜想。

    “太子位是皇兄的，兒臣不要！父皇，您知道兒臣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慶媱殿之事不許再提！太子身份關乎社稷，豈能兒戲？無能者居之，只能危害社稷！”

    “父皇，您還是不願意說，是嗎？”

    胥玄神情頗為受傷，事到如今，任憑自己如何威脅、逼問，皇上終究還是不願吐露半分，到底是怎樣難以啟齒的過往，纔會如此忌諱。

    “不用再問，時機到了你自會知曉。”

    “多說無益！”

    得不到答案，胥玄面色冰冷，直接起身走出殿外，一刻也不曾回頭。

    “陛下……”

    見胥玄臉色不對勁，李公公就知道壞了事，立刻衝進殿中，只見皇上一人獨坐，手中的棋子還未落下。

    “陛下，殿下畢竟年輕，沒當過父母，哪知父母愛子的心都是一樣，您可別傷心。”

    “李公公，派暗衛去盯著太子，從今日起朕要知道太子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聽明白了嗎？”

    皇上沒在意李公公安慰人心之言，心中還想著如何去做纔是對胥玄最好。

    “玄兒，別怪父皇，待父皇找到你孃親，再與你細說，朕失望幾次都不要緊，只是若要讓你失望，朕捨不得啊……”

    皇上獨自嘟囔著這些外人聽不清的話，起身後竟然兩眼一翻暈了過去，嚇得李公公匆忙去扶，將人送進寢殿，又宣太醫，好一頓忙活纔算完。

    這一切，胥玄並不知情，直到浮雲殿外，他才壓抑住怒火，又恢復到原本冷漠淡然的模樣，不過，語氣中的焦急一時難掩。

    “常霖，你親自帶人再去一趟桃山，裏裏外外山上山下都給本王搜查一遍，懸崖峭壁也不能放過。就算找不到桃山仙人，也要將是否有人居住過的證據給本王帶回來。”

    面對胥玄如此正色的命令，常霖自然不敢怠慢，只是他手中還有任務，需問清楚。

    “王爺，屬下去桃山，那艾姑娘那邊要派何人前去照應？”

    “不需要了！既然左家借本王的手送了人進來，丫頭那邊交給她即可，咱們的人不需要再出麵。”

    “王爺，太傅送了什麼人進來？難不成同艾姑娘一樣也是個小道姑？”

    好奇心作祟，不知情的常霖很快就體會到什麼叫自取其辱。

    “有機會本王幫你約她一戰，見識見識你能死得有多慘。”

    常霖：“……”

    一聽這話，常霖立刻把頭縮了回來，雖然八卦很重要，但比較起來還是命更加重要。自個兒還是老老實實地去桃山跑腿幹活吧！

    燼明殿中，混亂剛剛結束，皇上在太醫的妙手下很快甦醒，只是還有些心緒不寧，用藥總要些時日才能好轉。

    “李公公，宣那丫頭過來，讓她給朕瞧瞧。”

    不知為何，皇上總是覺得艾寶寶親切，她身上的一切都好像頗為熟悉，幾日見不到，當真是有些想念。

    這一點，即使是宮中的皇子，都未曾給過皇上這種感覺。

    很快，艾寶寶頂著惺忪的睡眼被召了過來，這般呆萌萌的表情，倒是另有一番可愛。

    “皇帝伯伯，您生病了嗎？讓我看看！”

    皇上斜倚在龍塌之上，氣息有些萎靡，精神倒是尚好，慈愛地看著艾寶寶替自己診脈。

    “奇怪？”

    初摸到脈時，不知是錯覺還是當真，似有一物從艾寶寶指下劃過，再探，竟全無蹤跡，一如平常。

    艾寶寶再三確認也沒有結果，只能是當作無事發生，準備取清心符篆出來，替皇上聚氣凝神。

    “皇帝伯伯，現在沒有旁的人在，可以用這個嗎？”

    皇上盯著符篆良久，終是一聲嘆息，衝着艾寶寶伸了手。

    “朕自己來，你等下唸咒即可。”

    就在這時，隨著皇上伸出的手，床邊的一樣東西摔落，恰好掉在艾寶寶身側。

    “什麼東西？好精巧的鏈子。”

    “快拾起來給朕，快點，別弄壞了！”

    艾寶寶手忙腳亂地拾起地上的東西遞給皇上，可惜還是因為撞擊損了其中的一片花瓣。

    “對……對不起，皇帝伯伯，我……我不是故意的，這花瓣不知道怎麼就掉了。”

    “算了算了，人都不在了，東西留著還有什麼用，壞了就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