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寶寶正歪著腦袋看向那人，根本沒有看見胥玄身後閃過一個人影，須臾時間便又不見。

    在場眾人，唯有他有所感應，沉吟片刻，依舊面不改色坐在當場。

    見艾寶寶一臉期待，他無奈笑笑，伸手替她也剝起了白果，很快便成了不少，一粒粒整整齊齊地放在面前的小碟子裡。

    無人注視之時，他悄悄起身，將面前的小碟子推到艾寶寶面前，又附在她耳邊低語：“我去更衣，很快回來。”

    艾寶寶的心思大半都在數八卦的人身上，並未多想便點了頭，只是叮囑他快去快回。

    “知道了，放心！”

    胥玄轉身離去，見四下無人注意，一頭扎進了酒肆後院。

    角落那人幾碗酒水下肚，話自然也就多了起來，將百福莊中的新鮮稀奇事情都倒了個清楚透徹。

    只聽得艾寶寶連連點頭，不禁佩服起那人打聽的本事，果然是行行出狀元，處處有能人呀！

    “你說得這些都是小事、尋常事，要說怪，還得是我這一樁。”

    沒想到，竟然有人與那人嗆聲。

    “什麼事？說來聽聽！”

    “這幾日，鳳凰落就要滿水了，你們知道吧。”

    圍觀眾人紛紛點頭。

    “咱們這小地方，平日裏並沒有多少人走水路，所以家中有船的並不多。”

    “那又怎樣？有船沒船的當什麼要緊。”

    說話的人直指周遭，身旁立刻安靜了許多。

    “哎呀，你倒是聽我說完，有船的還好，沒船的，可是真真錯過了這樣發橫財的機會。”

    “什麼發橫財的機會？快說說，也讓咱們看看能不能沾沾光。”

    “那我先問問你，有船沒船？”

    立刻又有人不樂意，開口言道：“你管他作甚？快說，快說，別賣關子了！”

    “我有可靠訊息，咱們莊裏有人正在高價收船，只要是船，無論什麼樣的都可以，這價格更是高得離譜。”

    “什麼？不可能吧？”

    “有價怎會無市！我聽說，莊裏大半以上的船都已經被他們收去了，你們若是誰手中還有船，儘快去客棧尋人就是。”

    “我可沒有船，不過，你倒是說說，是什麼人在收船？”

    那人沉思片刻，繼續開口：“聽說是個生得如同花骨朵一般嬌美的小姑娘，還帶著一個年長的乾瘦僕人。”

    “小姑娘帶人收船，到底是爲了什麼，真是讓人猜不透呀！”

    “還是那句話，你管這麼多作甚，銀子到手纔是實在，怎麼，你還嫌銀子燙手？”

    “不嫌，不嫌，我只嫌棄自己愚笨，怎麼就不知道提前備條船呢。”

    “就你，還說什麼，根本沒有發財的命唄！”

    “胡扯！我撕爛你的嘴。”

    眾人頓時亂作一團，有打鬧的，有勸解的，有挑事情的，總之熱鬧非常。

    坐在一隅的艾寶寶卻是樂不起來，甚至有些鬱悶。

    到底是什麼人跟自己和胥玄作對，用高價幾乎收走了所有的船，這樣的話，等鳳凰落滿水之日，自己和玄哥哥要怎樣順水離去。

    心中亂做一團，艾寶寶手中也未閒著，不住撥弄著小碟子裡的白果，一會將它們擺成一朵花，一會又擺出個月牙。

    不多時，白果就已經被她玩壞，露出一碟稀稀落落的粉末碎屑。

    此時此刻，胥玄正在後院角落，對著眼前人露出疑惑神色。

    “你是？”

    那人一把扯去自己掩面的黑巾，露出略顯滄桑的臉龐，口中自我調侃：“都說了用不著帶這勞什子，小乙子偏要我帶，真真是麻煩，看我回去不好好罰他。”

    胥玄一時恍然大悟，指向那人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你，不，您是甲師父？多少年沒見了，您竟然還活著？”

    暗甲臉色變了又變，實在忍不住啐了他一句，“長這麼大了，還是沒什麼長進，你也是個混蛋小子。久別重逢的時候，有這麼跟師父說話的嗎！”

    這一刻，胥玄彷彿回到了幼年學藝的時候。

    為他武功開蒙的正是面前的暗甲師父，可惜暗甲只教了他五年，便被皇帝不知派去了何處執行任務。

    至那以後，師徒兩人自是將近二十多年沒有再見，可那五年時光，卻是足以讓胥玄受用終生。

    “甲師父，本王可是一直在心裏惦記著您，就算不知您身在何處，這麼多年依然如此。”

    這句話很是讓暗甲欣慰，即使沒有真正的師徒名份，可胥玄仍然是他最為得意的弟子。

    “師父知道你的心思，可我身為暗衛，需得向陛下盡忠，有時候就顧不得你了，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胥玄點頭，“本王明白！不知甲師父今日來，是爲了何事，還是父皇有什麼旨意？”

    “不是，”暗甲立即搖頭，“王府中收到了你的飛鴿傳書，陛下和娘娘才稍稍放心，可又不太相信年輕人的本事，纔會讓我老頭子跑這一趟。如今親眼見到你平安，我也算是安心了。”

    “只您一人來了嗎？”胥玄不信一向深思熟慮的甲師父會獨自前來，不由發問：“常霖和暗乙呢？”

    暗甲含笑言道：“什麼都瞞不過你！你府中的常霖來了，正帶人在山中開路，約莫再有十日左右便能打通此地前往京中的道路。”

    他老人家略頓了頓，繼續開口：“至於暗乙，我不瞞你，瑤山那邊的赤金礦出了問題，陛下派他帶人去處理了，歸期暫且未定。關於此事，陛下希望你回京之後，也儘快趕過去處理。陛下有言，畢竟這礦已經歸屬禹王府，理應由你自行管轄。”

    這事非同小可，胥玄心中頓覺沉重，眉頭緊緊皺在一處。

    暗甲一看，竟是有些難言的心疼，忍不住開口：“事情已經發生，多思除了傷神，並無別的用處，好在暗乙已經帶了人過去，你這邊不必太過逼迫自己，儘快趕去看看便是。”

    爲了不讓師父擔心，胥玄立刻收斂了臉上的憂慮神色，點頭轉而詢問其他。

    “甲師父，山路暫且未通，水路尚不能行，您老人家是如何進得這百福莊的？”

    “那邊！”暗甲遙指鳳凰落盡頭的高聳山崖，“老頭子是從那邊連翻兩座懸崖下來的，約莫花了兩日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