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哥熬上肉糜粥，便跟在秦爺爺身便準備後續要用的藥材去了。

    “茯苓三錢，赤芍二錢，當歸六錢，枳殼四錢，川牛膝五錢……”

    青哥暗暗記下秦爺爺出的方子，立即跑去抓藥。

    西屋中娟丫頭見陽光正暖，估摸著還有一個多時辰才能日暮，低頭看看女童亂糟糟髒兮兮的頭髮，不禁眉頭緊皺，低聲在她耳邊言道：“姐姐去準備些東西，回來給你洗洗，乾乾淨淨纔好養傷。”

    轉身出去不多時，娟丫頭端來熱水，取過乾淨的帕子，坐在女童身旁，將她的頭抱到自己膝上，開始替她洗頭。

    “放心，姐姐會很輕很輕的，絕對不會弄疼你的傷口，你只管閉眼去睡，其他的全不用擔心。”

    娟丫頭下手格外輕柔，將皂莢搓出泡沫，一點點揉搓女童的長髮，洗透之後，取了溫水順著髮根小心沖洗，慢慢將爛泥血汙緩緩洗盡。洗完頭髮，又取來帕子反覆將溼發拭乾，以防她著涼受了風寒。

    之後生怕用上梳子會拉扯她臉上的傷口，娟丫頭只得叉開五指，權當大梳，將她的長髮略微理順，這纔將女童的頭放回乾爽的枕頭上。

    “小丫頭，咱們救你可是花了大力氣的。”青哥聽見動靜，也不管她能不能聽見，隔著視窗對她言道：“爺爺珍藏的藥給你用了，娟姐的新衣服也給你穿了，你可要爭氣些，早點醒過來。”

    這半日功夫，可是累壞了秦爺爺，晚飯過後，他老人家便抱著娃娃，早早回了房中休息。

    照顧女童的責任，仍舊落在了上下眼皮子直打架的娟丫頭肩上。

    “砰”地一聲，青哥將手中一左一右端著的兩碗熱粥重重地“砸”在桌上，隨即將手指放在耳朵邊上猛搓耳根。

    “燙，燙死我了！”

    “嚇我一跳！笨蛋青哥，爺爺說過多少次，讓你仔細一些，你竟還如此莽撞，燙死你也是活該！”

    青哥一臉不以為意，反倒是拿白眼翻了她：“我好心好意給你送飯，還要被你數落，娟姐，你虧不虧心呀？”

    “我不虧心，是你缺心眼。”

    說罷，娟丫頭不再搭理他，去桌旁端起自己的那碗熱粥，坐在床邊咕嚕咕嚕吃了起來。

    “娟姐，這丫頭怎麼樣？”青哥也不閒著，收拾著屋中的雜物：“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娟丫頭喝了口粥：“下午的藥裡有安神的成分，她喝過應該還要睡一陣的。”

    “這丫頭還真是有牙口，如此重的傷勢，竟然能夠挺過來，不容易，不容易呀！”

    想想青哥所言，娟丫頭端著碗，半晌纔出聲。

    “不管怎麼說，都是咱們救了她，一切事情等她清醒能說話之後再問吧。”

    “說得也是，可憐見的。”

    娟丫頭邊吸溜邊說：“今日去抓條魚，收拾好稍微放點鹽燉了，小火煨湯給她補補身子。”

    青哥看看床上的女童，滿臉都是同情憐惜：“知道了，放心，外面的事全交給我就是。”

    “娟姐，她能喝粥嗎？”青哥壓低聲音又問：“實在不行的話，鍋裡還有些肉湯，我去盛些過來。”

    娟丫頭點頭：“準備著吧，等她醒來才能知道，要是肉湯都喂不進去，喂藥就更麻煩了。”

    誰知這一等就是大半夜，娟丫頭趴在女童身側已經快要睡熟，突然感覺到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輕輕搖晃。

    “嗯……怎麼回事。”她還不算清醒，邊揉著眼睛邊小聲呢喃，等她看清抓住自己的小手時，轉而驚喜地喊了出來：“小丫頭，是你醒了嗎？”

    女童勉強睜開眼睛看她，嘴裏還是說不出話來。

    驚訝過後，娟丫頭很快起身，從桌上用在給茶壺保溫的棉布包中端出一碗溫吞吞的湯藥，隨即扶起那女童：“既然醒了，就要乖乖吃藥，這樣傷才能好。”

    娟丫頭喂她藥，她倒是聽話，用力吞嚥，完全不嫌棄湯藥又苦又澀的滋味。

    “慢慢來，別嗆著，爺爺醫術高明，保證你過幾天就能活蹦亂跳。”小一個慢慢喂，一個努力咽，一碗湯藥沒花多少時間就已經全部喝完，可娟丫頭與女童還是累得滿頭大汗，連連喘著粗氣。

    娟丫頭拿一旁的乾淨帕子給她擦嘴又擦汗，緩緩將她放回枕上：“你先歇一歇，等一刻鐘時間，咱們再喝點肉湯。”

    那女童幾乎看不出來地點了點頭，緊接著便又閉上了眼睛，很是疲倦的模樣。

    青哥爲了方便照應，今夜沒有回房，而是縮在灶旁暖和的地方打著盹，所以娟丫頭放到此處，他立刻就跳了起來。

    “人醒了？”看她手中端著空碗，青哥猛地瞪眼：“這麼一碗全都喂下去了？還是你有本事。”

    娟丫頭並不在意：“有什麼好奇怪的，照顧奶娃娃可是我的工作，難不成照顧她會比照顧娃娃還要精細？”

    想起秦爺爺對娃娃的寶貝，以及他老人家對照顧娃娃各項事宜的挑剔，青哥不禁搖頭。

    “那倒還不至於，再說，你有當孃的潛質。”

    聽他胡說，娟丫頭頓時火起，差點一腳喘在青哥屁股上。

    “我剛十四，你瞎說什麼，你纔是她娘呢！”

    “好，好，不說，不說！快點端過去吧，再鬧湯又要涼了。”

    難為青哥一手捂住屁股，另一隻手還能穩穩地遞過去一碗熱湯。

    “這還差不多。”

    娟丫頭伸手接過，一溜煙地跑回西屋。

    青哥看她走遠，打著哈欠，自言自語道：“終於可以熄火回去睡覺了，這一天天的，真是不容易。”

    娟丫頭端著肉湯回到房中，大大地展了一個懶腰好好舒緩一番，才又輕輕抱起女童，如同剛剛喂藥一般，花費了小半個時辰，將滿滿一碗肉湯餵了下去，很快感覺到，她的整個身子都暖和了起來。

    “好事情，身子回溫了就好，姐姐就這樣陪著你，你好好睡覺。”

    女童依然沒有精神睜眼，就這樣閉著衝她點頭，嘴角微微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等你好些，姐姐帶你一起去摘芸豆花，白白胖胖的小花朵蒸餅子可好吃了，你都不知道……”

    娟丫頭依偎在女童身旁，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話，沒多久，兩人便都安穩地熟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