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虛懸的皇后之位
在佩芝殿冷眼看了枝枝很久的宮女終於離開,一路走到了後宮一座堂皇的宮殿中,剛踏步正殿,便有一個焦躁急切的女聲傳來。
“怎麼樣?探聽到什麼了嗎?”
宮女俯身拜倒:“回貴妃娘娘,真有一個小丫頭被文嬤嬤親自接宮裏來了。”
被稱為貴妃的明豔女子當即柳眉間擰出了一個小疙瘩:“真有這事?那她人長得怎麼樣?”
“長得……”宮女猶豫了片刻然後稍一抬眸瞥見來客那灼灼的目光,立刻又把頭低了下去,慌張道,“那丫頭雖說看著身量還沒完全長成,但是臉小膚白,還有一雙好像含著水的眼睛,已經是不容忽視的出挑了。”
貴妃憤怒地重重一拍桌子:“小小年紀就是一副狐媚樣子,怕是等不及要勾引陛下了吧!”
“貴妃娘娘請息怒。”另一個聲音插了過來,雖是勸解的話,但末尾帶著上升的語調,“您儀態萬千,論風華,這宮中有誰能比得上您啊。”
貴妃橫了那人一眼:“江小姐不要再說這些場面話了,本宮清楚你的脾性,說吧,來本宮這報告小狐狸進宮的事究竟有什麼企圖。”
江雯掩唇輕輕一笑,離座到貴妃面前行了個禮:“娘娘英明,那枝枝丫頭和臣女確實有些過節,爲了解釋清楚,還容臣女從頭細細說來吧。”
接著,江雯把她遇上枝枝並遭受賀延安輕視奚落的事除了拒婚一節都添油加醋說了一遍,她知道自己的名聲不好,貴妃也不會覺得她是因急公好義纔來好心告訴她這事,把矛盾突出渲染,這才能使自己的動機合理。
可她在敘述時,又特別著重地講賀延安對枝枝是何等逾矩,把枝枝養在府中幾乎等同半個小姐。
“臣女原本還以為賀家大公子就是偏疼身邊的丫鬟,給她最好的東西養著爲了以後收房,反正賀家不講規矩寵妾滅妻的事也不是第一遭,可是就在前幾天,我聽到賀延安攀上了大長公主殿下,計劃著要把小美人送到陛下帳中,這才知道原來他謀劃長遠著呢。”
貴妃聽著臉色越來越難看,雖然她不喜江雯,可對她的話卻不能充耳不聞,畢竟駙馬府上的事她肯定比身處深宮的自己清楚多了。
江雯還繼續加碼道:“娘娘若是信不過臣女,儘可以差親信去打聽,只是時間寶貴,您要是再猶而不決,說不定那丫頭就成了什麼才人美人,與娘娘姐妹相稱了。”
“她敢!”貴妃氣得臉色漲紅,“她算是什麼東西,就算進了宮,一個賤婢憑什麼和本宮相提並論?”
“臣女失言。”江雯抬袖遮住嘴,但寬袖背後唇角是上翹的,“臣女只是為娘娘您著急,而且雖然那丫頭卑微低賤不足為慮,可她背後有賀家和大長公主,還望娘娘多多思量。”
說完,江雯便行禮告退,她知道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接著貴妃自己就會陷入嫉妒的泥淖之中。
果不其然,江雯剛離開殿門就聽到裡頭傳來了狠狠摔碎東西的聲音。
郭貴妃氣得把手邊的被盤花瓶都砸了,在抓起一尊琉璃淨瓶的時候,宮女連忙過去抱住了她的腿。
“娘娘息怒,這是陛下在您去年生日的時候特地送的西土進貢珍品,要是陛下問起可怎麼好?爲着個小丫頭動怒不值得啊。”
貴妃正在氣頭上,一腳踹開了苦苦勸諫的人:“滾!誰說本宮是為那蹄子生氣?她也配?本宮就摔給皇上看,我還怕他看不著呢!”
宮女無辜捱了一腳,吃疼捂住肚子,但還是堅持膝行到貴妃腳邊,含淚勸道:“娘娘,如今後位虛懸,為的還是那不知死活的長寧郡主,奴婢知道您委屈,可是現下張婕妤膝下養著兩位公主,許昭儀也有了喜,一個個夢都做到了天上,您不得不防著小人吶!”
“都是賤人!”貴妃恨恨罵了一句,但提起後宮局面更多的還是傷心,回身伏到坐塌上掩面哭了起來。
她本是國公之女,被先帝親自指給當時還是五皇子的蕭璟聿為妃,蕭璟聿登基後,她本以為皇后之位非自己莫屬,可成了九五之尊的男人遲遲不肯封后,各大典身邊總是空著一個位置,雖然蕭璟聿自有說辭,但這還是引發了許許多多猜想和野心。
整個後宮只有郭貴妃知道,蕭璟聿後位虛懸是爲了他命途多舛的表妹,失蹤多年的長寧郡主。
這位郡主的生母大長公主是和先皇一母同胞的兄妹,小郡主剛剛誕生的時候,先皇就對那玉雪可愛的小糰子疼愛有加,還不知是否玩笑地說過要指給年齡相差三歲的蕭璟聿,要把她永遠留在皇家。當時也還年幼的五皇子有沒有當真這誰也說不清,但是宮變那年,小郡主是在蕭璟聿面前被劫掠走的,這份愧疚沒有在歲月中被沖淡,反而凝成了一個解不開的心結,後位也就成了彌補愧疚的承諾。
“娘娘,您別太難過,當心身子。”宮女心疼地輕撫貴妃的背。
“當心什麼?我活著還不如一個不知死活的人!”貴妃賭氣道,然後被馬上捂住了嘴。
“娘娘慎言,這話可不能傳到陛下耳朵裡。您聽奴婢一句勸,現在只要小心守著您的位置就可以了。說句不好聽的,陛下要找郡主,說不準得上窮碧落下黃泉,幾年找不著繼續找,十幾年、幾十年難道還堅持找下去嗎?後位不可能總是虛懸,娘娘父兄在前朝也一直用心,等陛下被勸動了,皇后的第一人選還是您。”
貴妃終於被安慰好了些,擦著眼淚繼續問道:“那、那今天送進宮的賤人呢?”
旁邊立侍的人眉頭皺了起來:“她還是值得關注一二的,江小姐的話不中聽,可有一句說得對,那丫頭背後可是大長公主和賀家。歷史上皇親大臣給帝王進貢美人以固寵的例子屢見不鮮,何況陛下向來與大長公主親厚,她還是長寧郡主的母親……”
說到這,貴妃感到背後冒起一陣寒意,然後便攥緊了手心眸色晦暗不明:“寄柔,你說得對,絕不能讓那丫頭稱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