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值壯年，本來打算在朝堂之上好好謀一番偉業，可奈何當今皇帝任用奸臣，且過分倚重於他。

    秦書衍與他政見不合，一氣之下辭官歸鄉，帶著夫人隱居山林。

    卻又始終對朝堂之事念念不忘，所以後來才籌備了祿山書院，竭盡全力為有才學有志向的學子謀出路。

    他原本覺著若是能如此平平淡淡地了卻餘生，倒也算快活。

    所以那顆壯志未酬的雄心也漸漸安於安穩。

    如今京中友人卻又忽然來信，說是朝中不久便會有大變故，到時候勢必時局動盪，希望他能回朝匡扶。

    本就雄心未泯的他見信頓時熱血沸騰，可又割捨不下趙稚。

    便盤算著將沐青璃一塊兒帶走。

    所以思前想後，這纔來找祁離殤商量。

    希望他能說服沐青璃，如此一來，他們兩家便能一同舉家搬遷，去往京城。

    而且他這麼做也不單單只是爲了趙稚的病，在他眼裏祁離殤個可造之才，若是能早日取得功名，便能為國盡忠。

    可如今他窩在這窮鄉僻壤，又沒什麼家底兒去打點那些腦滿腸肥的貪官，不知何時才能走得出去。

    秦書衍向來是個惜才如命的主，自然不願意，眼睜睜的看著他在這兒虛度大好年華。

    “這……夫子突然提起，我一時難以決斷，還得同家裏人商量商量。”

    祁離殤沒料到秦書衍會突然說起此事，眉頭微微一皺，心頭難免動搖，卻也沒有立即答應。

    秦書衍在朝中根基深厚，除了朝中官員，在各行各界人脈也是極廣，若是此番能同他一道去京城，那以後的路，自然會順遂許多。

    若是放在從前，她定會毫不猶豫的抓住這次機會。

    可是如今有了沐青璃，他便不能擅自替她決定去留，他總覺著這樣太過自私了些。

    “好，我等祁公子的回信，不過我希望你們能與我和夫人同去，夫人的病還未痊癒，還需要令夫人的照料，這也算是我的私心吧。”

    秦書衍聞言點點頭表示理解，畢竟在一個地方待得好好的，突然讓人家舉家搬遷，也不是誰都能接受的。

    不過終究還是沒忍住，又開口勸了兩句。

    於他而言趙稚是這世上最重要的人，他自然希望她能健康順遂，終其一生都不受半分波折。

    “好，我明白，還請夫子等上個一兩日，我同夫人好好商議商議，儘快答覆您。”

    祁離殤輕而易舉便瞧出了秦書衍眼裏藏著的的焦灼，自然也不會扭扭捏捏，低頭拱手作了個揖，話回得十分痛快。

    秦書衍見狀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連連點頭，“好，我等著。”

    秦書衍抬頭深深地望了祁離殤一眼，眼裏滿是期盼。

    而此時此刻不遠處的臥房裏，沐青璃正守在趙稚的床前，愁眉緊鎖，滿臉擔憂，眼裏還不時流露出愧疚。

    “姐姐你怎麼樣？你好嗎？都怪我一不小心在外頭耽擱了，這麼晚纔回來。”

    沐青璃一面輕聲喚著趙稚，一面手忙腳亂地翻出銀針。

    “妹妹你……你回來了，今兒不知怎的，姐姐這心裏頭慌的很，跟雷似的砰砰響，見不著你就更不是滋味兒，如今你回來了，姐姐這心便也安定了。”

    趙稚緩緩掀開眼皮，見了沐青璃眼裏頓時迸出欣喜之色，說著便緊緊的攥住了她的手。

    沐青璃見趙稚雖然面色蒼白虛弱，可好歹說話還算有幾分力氣，心頭頓時安穩了許多。

    “姐姐你莫慌先躺下，我先替你扎針，待會兒再把藥喝了，便能舒坦許多。”沐青璃抬眼看著趙稚，嘴角含笑輕聲細語的說道。

    說著便用，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躺下。

    香菱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一旁，見狀也是長長的舒了口氣。

    “沐姐姐，可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若是有儘管吩咐，千萬別客氣。”

    香菱見沐青璃一個人忙活，自己反倒閒著心頭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忙湊上前去，怯生生說道。

    雖說沐青璃先前同她說過，以後她們倆以姐妹相稱，不再分什麼奴婢主子。

    香菱自小便被賣給趙家做丫鬟，本本分分過了許多年下人的日子，如今這一聲姐姐要喚出口，還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氣。

    “你……你去伙房替姐姐把湯藥熱熱，姐姐身子弱，藥涼了不好，而且這藥涼了比熱的時候要苦上許多，擔心姐姐咽不下去。”

    沐青璃凝神靜氣，小心翼翼將手裏的銀針扎進趙稚的胸口，又推進去半寸，末了纔回過頭衝着香菱說道。

    因聽著她喚了聲姐姐，不免驚喜，嘴角隨之浮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好好好，我……我這就去這就去。”香菱聽了這話哪有拒絕的道理，自是忙不迭點頭，話還沒說完，人便已經跑出老遠。

    “年輕真好，瞧這丫頭，整日裏嘻嘻哈哈風風火火的。”沐青璃扭過頭去繼續下針，嘴裏卻忍不住感嘆道。

    趙稚聞言抿嘴一笑，眼裏卻多少帶著些揶揄，“瞧你這話說的，你如今也還不到二十，只比香菱年長兩三歲罷了，還不是同她一樣年紀輕輕的，何必如此感嘆，難道是在嘲諷我老了不成？”

    趙稚盯著沐青璃，嘴角微微翹起，可話裡卻頗有幾分嗔怪。

    “我……我……”聽了這話沐青璃捏著銀針的手，微微一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雖說她原本已經二十八九，眼瞧著就是奔三的人了，可沐家大小姐不過纔出家數月，至多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足足和她差了有十歲之多。

    “長兩三歲也是長啊，再說人家還是個小姑娘呢，本日裏不過是算計些吃穿，活得無憂無慮，哪像我，嫁做人婦上有老下有小，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都指著我操持，心思一重人就老了唄。”

    眼瞧著自己說錯了話，沐青璃心頭撲通一跳，腦瓜子一轉又連忙惆悵嘆道。

    “你這丫頭分明就古靈精怪，伶牙俐齒，活潑極了，還偏要裝老成，真是拿你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