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沐青璃一個勁兒的瞎扯胡扯，趙稚嘴角依舊翹著，話裡還帶著淡淡的嗔怪。

    “好了好了，不說了，姐姐你先好好歇著，我去瞧瞧那丫頭藥熱得怎麼樣了。”

    穩穩落下最後一根銀針，沐青璃抬起頭衝着趙稚笑道。

    說罷便忙不迭起身往外走，剛纔她只顧著感嘆人生苦短，沒留神說錯了話，這會兒在心裏都還不安生。

    別想著出去透透氣，平復平復心緒。

    再說趙稚扎針的時候需要靜養，她杵在這兒胡扯閒扯的說個沒完，也不是事兒。

    “你……你怎麼在這兒？有事嗎？”

    沐青璃方纔蹦出門檻兒，結果一抬頭就瞥見了沐青璃，腳下一時沒收住，還險些跟他撞個滿懷。

    祁離殤見了她眉頭先是微微一擰，接著又很快舒展開來。

    “我……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若是實在累了撐不住，我寫一封和離書給你，天大地大，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不必為我們一家負累操勞。”

    祁離殤盯著沐青璃，猶豫掙扎許久才終於緩緩開口。

    面上帶著三分淒冷，餘下的卻滿是心疼，話裡還殘留著淡淡的溫柔。

    “啊？好端端的你扯這些做什麼？”

    沐青璃聽得雲裡霧裏，壓根兒不知道這人是怎麼了，忍不住皺著眉頭問道。

    “你不必硬撐著，也不必可憐我們，若是想走，我隨時都可以還你自由身。”

    祁離殤微微垂眸，不去看沐青璃緊皺的眉頭和滿臉的疑惑，又自不自說道。

    而且心頭彷彿極力壓抑著什麼，連語調都莫名滴了許多。

    “祁離殤，你究竟在胡扯什麼？這日子不是好好的嗎？說這些做什麼？再說當初我們可是約定好了的，這會兒你非得要趕我走，是什麼意思？”

    沐青璃實在弄不明白祁離殤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麼，以為他是故意找茬想要趕自己走，心頭一時也是火氣騰騰，連聲音也不自覺拔高了些。

    祁離殤見沐青璃麵露怒意，眼神語氣，更是委屈至極，似乎當真沒有要走的意思，心頭頓時鬆了一口氣。

    “我……我不是要趕你走，只是覺得我們這一家四口的生計，全都壓在你一個人身上，害得你如此操勞，對你實在有失公允，而且我以為是你想離開，所以才……”

    祁離殤微微抬眸，急忙出聲解釋，話裡眼裏滿是焦灼，生怕沐青璃因為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而傷心委屈。

    “咳……你這腦子裏整天都在想些什麼？我什麼時候喊過累？又什麼時候說過想要離開？簡直是胡亂猜測！”

    沐青璃聽了祁離殤的解釋，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數落了他兩句，可說著說著，卻又忍不住嘴笑了起來。

    “我……我哪裏是胡亂猜測，分明是你方纔同秦夫人說起，說一家子的吃穿硬度都要靠你操持，你甚是心累。”

    見沐青璃一臉嗔怪，祁離殤竟也忍不住有些委屈，心頭一急，便把方纔不小心聽到的話甩了出來。

    沐青璃聽到這兒才恍然大悟，眼裏的笑意頓時凝住，“我只是隨意說說，不是真心話，你切莫當真！”

    沐青璃抬頭望著祁離殤，滿眼的嗔怪盡數化作愧疚，連聲音也一下子低了許多。

    她說那些話原本只是爲了搪塞趙稚，好讓她不再揪著話把深究。

    卻沒想到好死不死竟然被祁離殤給聽見了，想到這兒，沐青璃心頭尷尬又慌亂，想起剛纔某人失落惆悵的眼神時，又莫名添了一絲心疼，於是連忙解釋道。

    “好吧，既然你如此說了，那我便信你，不過你說的也是實情，這裏裏外外的確全靠你操持，你若是覺得累了，想歇歇也無妨，交給我撐著便是。”

    祁離殤見沐青璃著急忙慌的衝自己解釋，語調眼神都十分誠懇，便知她說的都是真心話。

    心頭頓時聽了一絲欣慰，可仔細一琢磨又忍不住心疼，於是又開口說道。

    “你好好讀書便是，家裏的事不用操心，再說你這身子骨這麼弱，你就算有心幫忙，我也不能當真全都丟給你啊！”

    沐青璃沒想到祁離殤會這麼說，不由得微微一愣，回過神來之後，又連忙笑著說道。

    說到一半，嘴角的笑意卻又忽然僵住，“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你別誤會，我只是同阿孃一樣，希望你安心讀書，將身子養好，畢竟來日你若是中了功名，前途自是不可估量。”

    沐青璃見祁離殤眸色瞬暗，面上也莫名添了惆悵失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嘴快說錯了話，戳到了祁離殤的痛處？

    急忙擺了擺手，急聲道歉。

    “你說的本來就是實話，沒什麼接受不了的，辛苦你了。”

    祁離殤心裏雖說不是滋味，可看著沐青璃一副小心翼翼，生怕惹自己不痛快的模樣，多少有些心疼，復又抬起頭，輕聲安慰。“你……你先去歇歇吧，在外頭奔波了那麼久，肯定累了。”

    沐青璃見祁離殤明明自個兒心裏都夠不好受了，還得顧著她的情緒，一個勁兒的安慰她，金條不由微微泛酸。

    於是連忙岔開了話題，笑著說道。

    祁離殤聞言淡淡點頭，“好，我先去溫書，你也別太過操勞，該歇就歇。”

    祁離殤輕聲迴應，雖說句句溫柔，可心頭卻依舊十分壓抑。

    說完便轉過身，抬腳往屋裏走去。

    身為一家之主，這家中重擔原本應當是他扛著纔對，可愣是悉數扔給了沐青璃這樣一個原本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

    他每每想起心中的歉疚無比，這會兒子萬般思緒在腦子裏翻涌，他自然想躲得遠遠的。

    可走了沒兩步，卻又想起什麼似的，忽然停住。

    “那個，我有件事想同你說。”

    祁離殤轉頭盯著另一雙人的背影，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出聲叫住了她。

    “何事？你說。”沐青璃也挺住，腳步扭頭，笑著望向祁離殤。

    “秦夫子說他要帶秦夫人回京城，希望我們能與他們同去，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