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陳年舊怨
“因為一段綿延了將近二十年的仇恨。”
陸硯驍解釋說。
“邢生最初的時候,並不承認他犯下了兇案,倒是忙前跑後地幫我們一起查詢線索。”
薛仁說:“我倒是沒看出他的可疑之處來,真沒想到你火眼金睛,一開始便將疑點鎖定了他。怎麼,是因為他來報官,你就懷疑上他了麼?”
陸硯驍承認:“確實因為這個定律,我會較為關注第一個報官的人。但他最初說的話裡頭,有一個破綻。”
江禾熙很好奇:“他說了什麼,你馬上就懷疑他了?”
陸硯驍道:“他說,沒想到兇手這麼兇殘,竟然將血摻進了高湯裡頭,這麼說,所有的街坊鄰居都把周富興的血吃到肚子裡了。”
薛仁說:“哦,我想起來了,那個書生確實是一臉緊張說了這句話,當時那條街上的人都鬧起來了,各個嚇得面帶土色,有的當場就彎下腰去吐。”
想一想當時一片混亂的場面,兩人還是心有餘悸。
江言熙說:“原來如此,確實是有些可疑。”
江禾熙問:“哥哥,你覺得哪裏可疑呢?莫非你覺得,這個邢生不該知道,周富興的血進了麪條裡頭?可他既然是第一個發現屍首的人,自然是看到了血流進高湯裡的樣子……”
江言熙說:“他看到了血流進高湯,但他發現屍體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他怎麼能確定那鍋摻了血水的高湯,用在了當天的麪條裡呢,明明也可以是周富興先做好麪條,擺放到案板上之後,因為什麼原因和兇手起了爭執被殺死的啊。”
陸硯驍豎起大拇指說:“江兄果然厲害,若將來你入仕為官,想必也是一方的清官。”
陸硯驍很少表揚人,這樣一誇讚江言熙,倒讓書生面薄的江言熙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來如此,哥哥你好厲害啊!”江禾熙也拍起巴掌來,宋曉曉吃完了一整個糕點,肚皮已經堆得高高的,她癱坐在桌角,對江禾熙眨巴眨巴眼,說:
——其實你也想誇陸硯驍很厲害吧?
江禾熙吐了吐舌頭裝作沒聽見。
“然後呢,陸硯驍?”
“然後啊……”陸硯驍本想繼續賣個關子,誰知江禾熙立刻執起茶壺,給他慢慢斟了一杯茶,抿嘴笑著說:“請喝,現在可以了吧?”
陸硯驍也莞爾一笑:“多謝。”
“之後就很簡單了,我既然懷疑上他,正常查案之外,便是派人潛入邢生的家裏,正好看到了一處新掘過的土堆痕跡,挖開一看,是沒燒乾淨的血衣。”
“是他行兇時穿著的衣裳嗎?”江禾熙失聲問道。
“正是。他應該是想要將衣服燒掉,結果沒燒乾淨,就被人打斷,只好匆匆將衣服埋了起來。畢竟周富興咽喉受創,最初流出來的血,怕是飆出來的。”
江言熙想象了一下當時的場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他側頭看著妹妹,不知道是否錯覺,晚上的妹妹,在燈下,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特別的亮,亮得不像是人類,倒像是……
在黑暗中慵懶的狀況一掃而空,整個都變得很精神的貓咪之類的動物,一雙杏仁形狀的眼睛閃著異樣的光,比桌上飄搖的燈火還要亮,亮得驚人……
她真的一點也不害怕。
而江言熙印象中的妹妹,明明是個膽小如鼠的小女孩。
她什麼時候蛻變成了現在的模樣?一個人,真的能夠和過去的樣子判若兩人麼?
“找到血衣後,邢生便徹底垮了,一五一十的招認了罪責。”
陸硯驍繼續說,江言熙感慨:“這件事情,我也略知一二,街頭巷尾最近都在議論此案,官府破案神速,同時也是因人血麪條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最近清水縣的麪條店都倒了大黴,沒幾個人敢去吃了。”
江禾熙眨巴眨巴眼說:“為什麼呢,豬血和鴨血都很愛吃,為什麼人血就不行呢?”
江言熙捂著臉很是無語:“禾熙,人血和鴨血豬血當然不一樣了!”
江禾熙沒有繼續討論下去,她是不愛吃血製品的,但她也看不出來,這三樣東西有什麼不一樣的。
“不過,周富興對邢生那麼好,結果邢生卻用這麼殘忍的手段把他給殺了,他真是個壞人啊。”
江禾熙感嘆。所以說,某些人類,確實是狠心的生物。
陸硯驍解釋說:“其實這邢生並非嗜血濫殺之人,他殺死周富興,是有原因的。這是一段綿延了將近二十年的怨恨……”
薛仁也有幾分感慨:“老話說的是,奸生殺,古人誠不欺我。”
原來,二十年前,邢生的母親突然離世,也並非邢生一直以為的得急病死亡,事情的真相直到他父親過世前才告訴了他。
二十年前,邢父爲了生計一直在外忙碌著,妻子年少貌美,天長日久的,便和隔壁麪條店的老闆周富興好上了。
邢生出生後不久,邢母突然死在自家的小樓上,和周富興的死亡原因一模一樣,她的咽喉被割開,血撒得到處都是,而當時的邢生,恰巧被周富興帶回麪條店,剛學會斷奶吃東西的小邢生,認認真真吃了一大碗鮮魚麪條,全然不知一牆相隔的母親已經被殘忍的殺害了。
邢父死前告訴邢生,官府一直沒有找到殺死妻子的真兇,雖然他有所懷疑,但也苦無證據。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想把真相告訴孩子,但同時,也希望邢生不必恨兇手……
在堂上招認罪供的邢生一臉憤恨,咬牙切齒地說:“我真沒想到,我一直把周富興當個好人,誰知他竟是辱我母親,侮我父親的兇手!當我從他家中找到他做案的罪證時,我就下了決心,要讓他和我母親受到相同的折磨,在痛苦中死去!”
江言熙問:“他找到的罪證是什麼?”
陸硯驍說:“是一個他母親的貼身飾物,一隻白玉手串和一塊已經幹了的染過血的麪糰。”
江言熙嘆氣,又說:“但他是為母報仇,按理來說,應該從輕發落,本朝的律法裡也有相應規定。”
陸硯驍說:“話雖是這麼說,但邢父臨死前曾經說過,希望他放下仇恨,你們知道為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