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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春嬋歸處

    這話說得很重了,陸硯驍劍眉一挑,剛想開口,誰知老人也沒有拿江言熙給他的醬菜,徑自走進了飄搖的風雨裡。

    江禾熙望著他的背影出神。

    “他剛纔是在罵我對吧?”

    江言熙剛想勸慰妹妹。

    誰知江禾熙立刻說:“但他哪怕罵我,都不能否認我的美貌,哥哥,我是長得真漂亮對吧?”

    江言熙一瞬不知道該對妹妹說什麼纔好。

    她可真是……性格開朗,凡事都朝好的方面想啊。

    這一晚雨大風急,黑雲低飛,不遠處的林木都化爲了黑壓壓的一片壓境,他們三人便在破廟裏將就了一宿。

    說是將就,其實等哥哥江言熙睡著之後,江禾熙便用法術將整個破廟的溫度上升了幾度,鋪墊在身下的草蓆也換成了柔軟的獸皮。

    江言熙和陸硯驍一左一右睡在兩邊,而她則被保護得好好的,躺在正中間。

    江言熙睡著後翻了個身,將瘦削的後背露了出來,他的身上帶著淡淡的香氣,明明兩個人都用一樣的薰香來染衣服,但江禾熙就是覺得哥哥身上的味道分外好聞。

    瓢潑大雨打在屋脊上,噼裡啪啦的聲音特別響亮,江禾熙睡覺不甚老實,她將蓋在身上的氅衣扔到了腳下,朦朦朧朧間,看到一個影子越來越近。

    在濃密的睫毛間,江禾熙看到陸硯驍的臉漸漸靠近。

    這傢伙要幹什麼呢?

    雖然有點好奇,但江禾熙沒有睜開眼的意思。

    陸硯驍的臉越來越近,鼻息都撲在她的臉上,心臟的跳動似乎都變得快了一點點。

    誰知,陸硯驍定神看了她一會兒,竟然伸手在她鼻樑上颳了兩把。

    “睡覺真是不老實。”

    然後,這傢伙把江禾熙踹掉的氅衣蓋好,便又倒回地上繼續睡覺。

    白白讓她的心跳突然跳快了。

    第二天,他們趕到了春嬋所在的村子。

    大雨過後,空氣分外清新,樹影婆娑,有幾個孩子蹲在地上玩耍石子。

    “你們知道春嬋……婆婆住在哪兒嗎?”

    陸硯驍問。

    一個小孩笑嘻嘻說:“你找我大奶奶嗎?”

    “你怎麼知道他說的是你大奶奶啊?”

    小孩子的朋友好奇地問。

    “因為我知道大奶奶的閨名叫春嬋啊,爺爺每次這麼喊奶奶,她都會紅了臉呢。”

    小孩很乖巧,陸硯驍隨手給了他一個銀錁子當見面禮,收到貴重禮物的小孩跑得更加精神十足。

    鬱鬱蔥蔥的樹木中露出了一帶紅磚圍牆,裡頭是明亮寬敞的幾間紅磚房舍,小孩推開虛掩的院子門邊興沖沖跑了進去。

    “大奶奶,大奶奶,有人找你!”

    小孩將銀錁子獻寶般遞出來:“他們還送了我這個!”

    “哎呦,這麼貴重?這是誰送給你的啊?”

    老婦人的聲音漸漸從屋子深處到了屋門口。

    “哎,誰找我啊?”

    青布衣衫的嬌小老婦人將雙手在圍裙上抹了一把,好奇地走了出來。

    她一看年紀便不小了,眼角和唇邊都是皺紋,花白的頭髮梳理得整整齊齊,鬢邊簪著兩朵紅絨花,舉止言行頗有風致,確實不太像一般的農家婦人。

    當著老婦人的麵喊她的閨名不太合適,但江禾熙作為小姑娘,稍微口無遮攔點,似乎也沒太大問題。

    “你是春嬋嗎?你曾經在錢老爺家當婢女對嗎?”她眨巴眨巴眼問道。

    老婦人眯著眼睛笑了起來:“春嬋,哎,這個名字很久沒有人叫過我了。從我老伴過世之後。”

    從老婦人的口中得知,她確實是春嬋,曾經在錢老爺家伺候過五六年,直到錢夫人過世後才嫁到這個村子裏,如今雖然老伴已經過世,但膝下孩子成群,子孫滿堂,每天的日子過得也很充實。

    江禾熙喃喃說:“那就不是春嬋啊……”

    江言熙突然問:“錢夫人……聽說過世得很突然?”

    老婦人春嬋異樣的目光讓江言熙和陸硯驍都意識到,她心裏藏著什麼事。

    “是啊。”

    春嬋感慨地說:“確實是很突然。”

    江禾熙好奇地問:“是生急病過世的嗎?”

    春嬋欲言又止。

    江言熙突然說:“是被殺死的嗎?”

    春嬋詫異地望著他:“你怎麼會這麼想?當然不是……不過,如果說被殺的話,夫人是被她自己殺死的。”

    陸硯驍一驚:“你的意思是,錢夫人是自殺?”

    春嬋衰老的面容掠過一絲悵惘:“是啊,她是自盡的。”

    江言熙又說:“和那位擅長梳頭的貨郎張三郎有關係麼?”

    春嬋警覺:“你們為何要問這麼多年前的事情?”

    陸硯驍說:“因為我們從張三郎的家附近,掘出了屍骸。”

    春嬋手微微一顫,將一杯粗茶撒在地上,她沉默片刻,才說:“那必然不是錢夫人。”

    陸硯驍說:“為什麼?”

    春嬋苦笑:“商人重利輕別離,錢老爺年輕時一直在外做生意,留夫人一人獨守空閨。平素閒來無事,便只能在繡花針線和梳理頭髮上做些功夫。張三郎最早……其實是我引薦進府的。

    我見他相貌俊美靦腆,又有一手好手藝,走南闖北的見識不少,能給夫人解悶,便讓他每個月初一十五來府裡給夫人梳頭。

    夫人年少青春,是老爺的繼室,原就比老爺小十多歲,漸漸的,我也看出夫人和張三郎之間不太對勁。

    私下裏,我甚至還去張三郎家勸過他幾次。”

    陸硯驍想,那張三郎的舊鄰曾以為張三郎和春嬋有私,想來便是因為春嬋私下找過張三郎的緣故。

    “只是我沒想到,他們倆竟是泥足深陷,什麼都顧不得了。”

    春嬋閉上眼,痛苦地搖頭:“如果不是我多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但我勸不動張三郎,只好和夫人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鬧久了,總會讓老爺發現的。夫人的孃家多靠老爺的錢財支撐,她若做了對不起老爺的事情,她孃家該怎麼辦,她哪有活路呢?”

    江禾熙有點不太懂,她聽得懵懵懂懂的。

    春嬋繼續說:“所以,夫人終於決定和張三郎分手,我總算鬆了一口氣。”

    “既然分開了,錢夫人又為何會尋死?”江言熙問。

    春嬋說:“因為她和張三郎的事情敗落了,因為張三郎將事情捅了出來,告訴了錢老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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