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風波再起
江禾熙勸解說:“芸姐姐,我覺得倪伯伯是很支援你的。這件事兒你要自己想清楚,自己拿主意。”
其實後頭這句話,也是陸清驍教給她的。
江禾熙如今有一些矯枉過正,總擔心倪芸思前想後,耽誤了事兒。但陸清驍說:“人人都有自己的因果,自己做了決定的事情,自己承擔因果。”
倪芸垂下睫毛,傷神地說:“其實……徐鎮霆是我頭一個喜歡的男子。我原以為他會和我白頭偕老,沒想到……”
她看到江禾熙擔憂的目光,又轉而一笑,說:“你別擔心,我聽了他在春風得意樓裡和那個年輕男子說的話,我知道,這世上有一種人,他除了男子,是不能喜歡上女子的。所以我也不想橫插進他們兩個人中間。既然他們兩情相悅,就祝他們白頭偕老吧,我只想脫身出來,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可不想給他生孩子。”
江禾熙也笑得眉眼彎彎:“那就好!”
“……嗯,所以我等會兒就和父親好好的談一談。至於母親那邊,我這兩天會多去照顧她,希望她寬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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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家準備退婚的訊息很快傳開了。
雖然除夕守歲當天,家家戶戶團團圓圓,街道上鞭炮聲不斷,吃年夜飯的時候,江禾熙時不時能看到一道明麗的煙火從天邊劃過,在天上織出五顏六色的絢麗花朵,但她也能察覺到,席間的氣氛很是壓抑。
而更加壓抑的,自然是徐府上下。
沒想到兒子竟鬧出這樣的醜事,徐母一聽說便病倒了,三十團圓飯都沒撐住上席。
徐鎮霆身為徐家長孫嫡子,強撐著給祖宗上香,卻被徐家的庶支同輩私下誹議,說他這樣的人竟腆著臉給祖宗上香,祖宗們怕是要給他氣死了。
初一初二初三這三天裡,徐父不管去了哪兒,都是顏面無光。
親朋好友們顧忌他的顏面,倒也沒有當著他的麵說道什麼,但私下裏,流言蜚語已經愈傳愈兇。
倪府是否繼續和徐家結親,可謂是這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若是倪家的名門淑女仍舊和徐鎮霆結親,等這一番沸沸揚揚的傳聞熱鬧過去,漸漸的仍能平息,還是能以男人好色而已搪塞過去。
但若倪家不和徐家結親了,近三五年,甚至更長時間裏,和徐家門當戶對甚至只是稍差一等的門楣家庭的女兒,怕是沒人會和徐鎮霆成親了。
俗話說的好,有些事兒不上秤四兩都沒有,上了秤一千斤也打不住。
好南風就是這種事兒,若子孫後代中有人有這種愛好的,但不耽擱娶妻生子、傳宗接代,總體來說,大家不過是微詞而已。
可若有人把這種好南風的旁門左道當成正統,就如把小點心當成正餐大菜擺上桌,那可就老背黴了。
*
家裏頭氣氛沉悶,最疼愛自己的母親韓夫人又臥病在床,表哥除了除夕夜吃了團圓飯,就一直和他那個兇臉的將軍在外頭忙活著,倪莞覺得孤單極了。
初六這一天,她接著了和她家的家世相當的一個玩伴陳晴晴的帖子,說自家的水仙和梅花開的很好,邀請她來賞花玩兒。
倪莞便命下人備了馬車,提起了幾分興致去陳府玩兒。
剛到花廳門前,倪莞就看到了一個不想見的人影。
徐姚黃。
她是徐鎮霆的嫡親妹子,因出生的時候,家裏頭的名貴牡丹姚黃正好開了,便給她起了這個名字。
原本倪芸和徐姚黃的關係不錯,兩個女孩兒年紀相當,也一起在女兒節翻花兒,一起在五月節投壺,一起在上巳節踏青,一起在彩燈會遊園。
但現在,徐家和倪家因為徐鎮霆和倪芸的親事鬧成這樣不尷不尬的,倪莞只是尷尬,不想和她說話。
偏巧這時候,花廳裡有個女孩兒說了一句“南風”,倪莞頓時臉上火辣辣的,只覺得面子上掛不住。
其實那女孩兒不過是和人討論詩文,提了一句“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惹得另兩個女孩兒嘲笑她,是不是在思念自己的未婚夫婿了。
但倪莞不知其中情況,只覺得臉上跟擦了辣椒似的,心頭火起。
大姐雖對她一向很好,但如今,因著大姐的事兒,連累她出來玩兒都嫌丟人!
她悶悶地順著抄手遊廊,過了一段明窗,剛走到臨湖的位置,見前方一大片如胭脂般的紅梅開得明媚,倪芸看著梅花發愣,就聽到身後隱約的環佩叮咚和足音輕輕。
她一回頭,竟是徐姚黃一個人跟了上來。
此時,四下只剩她們兩個人,倪芸對徐姚黃的態度也不客氣了,她冷聲說:“你突然跑過來做什麼?”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能看她笑話,除了徐姚黃!
她比自己更丟人呢!
誰知徐姚黃只是嘆了一口氣,順著欄杆坐在一邊,呆呆看著湖上結了一層霜凍的水光,說:“我心裏頭難受,就出來散散氣。”
倪莞沒想到,徐姚黃和自己的心事竟是一樣的,她臉上一呆,看著徐姚黃的神色終於柔和了一些。
但她嘴巴上卻不肯饒人。
“哼,要不是你哥哥做的糊塗事兒,我和你至於被人議論紛紛嗎?”
徐姚黃低著頭,柔柔說了一聲“是”,又說:“這纔到哪兒呢,等退婚了之後,咱們需要面對的風雨纔多呢!”
倪莞又是一怔,說:“等退婚之後,我姐自然再找夫婿,你哥哥再找一門名門淑女,這起人嘴碎的很,可再怎麼碎,也不能揪著一件事沒完沒了啊。”
徐姚黃搖頭苦笑:“這城裏頭和我們一樣出身的女孩兒家,你見誰家女子退婚過?”
倪莞搖頭。
但她想了一想,忙說:“我記得女才子秦雲英就退親三次,最後一次索性說自己奉詔入宮,伴隨鳳駕,她的未婚夫婿覺得自己配不上她,慚愧不已,便主動退婚了。”
徐姚黃笑了笑:“你也說是女才子秦雲英,且不說她是女才子,一炷香時間就能做詩。她都死了二十年了,這二十年間,你回憶回憶,還有誰家女子不把退婚當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