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玉碎連城
“秦雲英?”
江禾熙覺得這個名字非常熟悉,她怔了怔,皺著秀氣的雙眉開動腦筋,回憶了好一會兒,突然一拍桌子,說:“這人不就是——”
褚紅英三個字出現在江禾熙的腦海裏。
褚家大小姐,褚家在曼陀林上建立起的恢弘莊園,一瞬都回到了江禾熙的腦海中。
而秦雲英正是褚紅英的姨母。
她愕然說:“秦雲英是曾經名滿京城的才女,是宮中的女官,但在寶珠失竊案裡,因被懷疑牽連進了失竊案中,被嚴刑拷打後匆匆送出宮去,當天晚上就死了。”
陸清驍沒想到江禾熙對宮中舊事也有耳聞,他點頭說:“這秦雲英曾有一個外號,女中宰相。先帝晚年,得了眩暈症,身體抱恙,常年不能上朝聽政,竟將政務大權,漸漸地移交給了皇后娘娘。
而皇后也是一位罕見的女中豪傑,雖代為聽政,但她性子殺伐決斷,極是厲害,將政務處理得清清楚楚,而且任用賢臣,竟在先帝晚年治理得海晏河清,不少文人詩人寫了不少詩句讚頌皇后娘娘的英明。
而皇后在位的時候,最重用的後宮女官,便是秦雲英了。
秦雲英也是一個奇女子,皇后娘娘讓他寫的,可是對先帝的罪責說明,她洋洋灑灑寫了三十條,其中一個便是沉溺女色,不保重龍體。皇后讓她當著先帝的麵,將寫好的勸諫書念出來,她便口齒清晰伶俐,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盤般說了一遍,三千餘字,沒有打過一個梗。
這件事傳出宮外,眾人對秦雲英和皇后又是懼怕、又是佩服。
可惜,先帝死後,皇后成爲了皇太后,便將朝政還政於今上。而今上位了制衡後宮,竟將出家多年的太皇太后從寺裡接了回來。
這位太皇太后,也是一位宮斗的好手。
寶珠案之後,皇太后的左膀右臂盡數被剪除,沒了幫手的皇太后,如今也只是每天專心禮佛。
再也不談當年對政務的卓越見解,對皇帝言行的約束規勸。
現在世面上流傳的,又是太皇太后,和當今皇后的那一套賢妻良母的說法了。”
江禾熙聽完這段故事,很同情地嘆了一口氣。
她剛聽到秦雲英故事的時候,對她雖有幾分同情,但未曾謀面的人,她的同情也就到這裏了。
如今知道了她大放光彩的往事,江禾熙想,若一個女子如此有才華,她的想法肯定和王夫人、韓夫人不一樣。
如果她還活著,成為全天下的女子的榜樣,那麼女子們的面貌,肯定和現在不一樣。
“秦雲英要是還活著就好了。”
陸清驍想到二十年前的往事,也是唏噓不已,他補充說:“她死的悄無聲息。那一年被寶珠案牽連身死的人,何止數千?皇太后當時對秦雲英之死避而不談。但若干年後,還是從宮闈流傳出皇太后的輓詞。”
江禾熙清水般澄澈的眼波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陸清驍。
“皇太后哀嘆秦雲英之死,是湘江水斷,玉山傾倒。珠沉入海,玉碎連城。”
江禾熙記性很好,將皇太后哀嘆的十六個字立刻記下來。
她喃喃說:“皇太后和秦雲英的感情一定很好。”
陸清驍點頭說:“可惜,人死不能復生,秦女史已經死去二十載,墳頭青草蔥蔥,而佳人不能再來了。”
江禾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竟是鬼使神差般說了一句:“就像是西王母思念周天子,雖然在瑤池日日盼著他再來,但他並沒有共享西王母長生不老、青春永駐的秘方,而人生有限,周穆王死了以後,西王母的思念就再也沒有迴應了。”
氣氛一時變得很沉悶。
雪芙笑盈盈地提了食盒過來,招呼著他們用一些點心。
“如今,大表妹芸兒的婚事到底如何,也要看她自己的想法了。”
江禾熙聽到這裏,眼睛一亮,起身說:“我去問問芸姐姐是怎麼想的!”
倪芸將自己悶在房中閉門不出。
江禾熙帶和雪芙準備的一食盒糕點過去敲門,她悶了好一會兒,聽出江禾熙的聲音,還是讓婢女給她開門了。
婢女們忙不迭請江禾熙進去,小聲說:“大小姐一直懨懨的,午飯都沒吃。”
江禾熙見她有氣無力,也便不繞彎子,單刀直入地問:“芸姐姐,你是不是也怪我啊?”
倪芸這幾天聽倪莞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不乏責罵江禾熙的,不過是老生重彈,江禾熙不該橫插一槓子裝大方請客,甚至連陸清驍都怪上了,覺得陸清驍把徐鎮霆的家門報出來,這會兒鬧得全城風風雨雨的,很多人家已經知道徐鎮霆那“無傷大雅”的好南風小嗜好了。
倪芸忙直起身子,正色對江禾熙說:“自然沒有!二妹說的對,真相就是真相,它就好端端的在那裏,只看我們是瞎子、聾子、啞巴還是正常人。”
原來倪葭已經勸過倪芸了。
倪葭平時疏懶怠慢,其實心裏頭很有主意。
她對倪芸說:“那怕真的找不到合適的郎君嫁人,姐姐何不自梳明志,到時候我做妹妹的若沒找到合我心意的絕色美男子,就和姐姐一起作伴……不,那怕我找到了一個合心意的絕色美男子,我也要帶著夫婿,和姐姐一起作伴,遊歷大江南北,吃遍千山萬水,這纔不辜負我們這數十年的寒暑時光!”
倪芸心煩意亂,還是被她的話逗樂了:“你那位絕色美男子夫婿,若是不肯跟著我們呢?”
倪葭斷然說:“那就不是合我心意的夫婿了!”
想到二妹倪葭的胡言亂語,倪芸的臉上多了一絲笑容,她握著江禾熙的手,真誠地說:“我自然不是怪責你,我感激你還來不及呢。可如今,我爹孃爲了我的事情已經鬧翻了,如今我娘躺在床上生了病,我剛去看了她,她說,若是她的女兒鬧出退婚這種沒臉面的事兒,她不如死了算了!”
倪芸滿臉苦悶:“江妹妹,我做兒女的,卻給爹孃添了這麼多的煩惱,我真不孝順!現在我心裏頭亂的很,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