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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曾經的大哥

    周嬸子說:“你們先少坐一會兒,我燒壺開水啊,這裏實在是冷。”

    江禾熙身上原帶著給小松鼠吃的一袋子堅果點心,見狀也取了出來,問周嬸子:“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周嬸子又是一愣,看了看江禾熙,又看了看陸硯驍,老眼裏涌出淚花來。

    “多謝,多謝。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

    看著倒水用的缺了口的茶杯,陸硯驍也微微嘆了一口氣,他沒有喝水的意思,只是將杯子攥在手心裏,權充取暖之意。

    一旁白軒朗的嘴巴里的手帕還沒取出來,但周嬸子還是體貼周全地給他也倒了一杯茶水。

    “你們也看到了,繡橘她從軒平死後就徹底發瘋了,這白府裡頭,也沒人記得她,就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扔在這裏自生自滅。”

    周嬸子擦了一把眼淚,又振作精神,說:“二少爺可能不記得我了,其實我也是太太的陪嫁丫鬟。不過我剛一入府,就被太太給發嫁了出去。嫁給了離白府不過是一里地的李屠戶。”

    周嬸子一邊說話,手裏頭還利索地做著事兒,看樣子是個忙慣了的麻利人。

    “但我和繡橘感情一直不錯,而且我家老李一直負責給白府裡頭送各種肉食,我想隔三差五和她們見一面,所以這送貨的活兒,大部分時候也是我來乾的。”

    白軒朗點點頭,是了,這裏臨近白府的西門,靠近廚房,難怪周嬸子可以抽空過來照顧繡橘姨娘。

    周嬸子頓了頓,遲疑地看了白軒朗一眼,陸硯驍又鼓勵地看著她,她才說:“其實論理來說,我不該說這事兒,但太太自從繡橘懷孕之後,對繡橘的態度就變了。一開始只是淡淡的,但太太自己滑胎後,情緒一時大變,對繡橘的態度就更加惡劣了。”

    白軒朗終於把喉嚨裡的手帕拽了出來,大叫:“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母親在生下我之前滑過胎?繡橘姨娘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一五一十的說出來,我絕不會怪責你!”

    周嬸子一開始確實怯生生的,但見白軒朗一跳三尺高,那大嚷大叫的模樣絕無威脅恐嚇之意,反倒像個急壞了的孩子,她點點頭,看了一眼專心哄著襁褓裡孩子睡覺的繡橘姨娘,深深吸了一口氣。

    而江禾熙就坐在繡橘姨娘身邊,已經眼尖看到,繡橘姨娘襁褓中的根本不是真孩子,而是一個木雕的小玩偶。

    但她似乎完全意識不到,懷裏的東西不過是個死木頭,正專心致志地搖動著手裏頭的撥浪鼓,微笑著哄著孩子。

    周嬸子說:“其實這件事,說來是繡橘命苦,也怨不得太太的。”

    “我們一起陪嫁進來,原是王家決定好的,我們四個大丫鬟可以嫁給白府的管家或者是當白老爺的姨太太。都是服侍慣了太太的丫鬟,哪怕當上姨太太,也不會對太太生出二心來。”

    “誰想到,一嫁入白家,聶老夫人——她那時候還年輕,硬朗著呢,從新婚之夜就給太太樹規矩。”

    “鬧得成親的頭一天晚上就雞犬不寧,太太含著熱淚撇下新婚的白老爺,去婆婆房裏頭伺候身體不舒服的婆婆。”

    “這麼折騰了七八天,太太一直是早出晚歸的,起的比雞還早,回來的時候都披星戴月的,而且聶老太太說了,伺候婆婆本就是媳婦兒應該親手做的,我們這些丫鬟們一概不需幫手,所以不管是幫老太太倒馬桶,給老太太熬藥,幫老太太捶腿敲背,都是我家太太親手去做的。但凡有一點做的不對的地方,老太太就冷嘲熱諷的。”

    “每天這麼累,太太怎麼可能有興趣有精力繼續圓房之事呢?”

    “但白老爺年輕氣盛,怎麼忍得住一直沒有妻子陪伴?一天晚上,他就趁著我們其他丫鬟都在忙,把繡橘抱進房裏頭給強迫了。”

    “繡橘也是極湊巧,就那麼一回,她就懷孕了。”

    “雖說我們都是太太的陪嫁丫鬟,照理說也都是白老爺的房裏人,但按照大家大戶的規矩,白老爺若是要收用太太的陪嫁丫鬟,應該先和太太商量,太太發話同意了,才能開臉做姨太太的。”

    “白老爺這麼做,等於是公開的給太太沒臉。”

    “太太一怒之下,就把我們其他幾個丫鬟都一口氣發嫁了,繡橘畢竟懷了身子,只好收進了房中。”

    “繡橘懷孕大概五六個月的時候,太太也被查出來,懷了三個月的身孕。這原是雙喜臨門的好事兒,但一次,太太不知道怎麼的,不小心觸怒了聶老太太,就被聶老太太罰,頂著大日頭曬了兩個時辰,她便滑胎了。”

    白軒朗喃喃說:“原來我還應該有一個嫡親的兄長啊。”

    周嬸子點頭說:“是啊,滑胎後,太太心情極是不好,而她本就情緒不好,聶老太太又看不慣兒媳婦,總在白老爺耳邊說壞話,白老爺因此更少進太太的房裏去。”

    “偏生這個時候,繡橘臨盆,生了個大胖小子下地。聽說從那一天起,她的日子就很不好過。”

    “不過那時候,白軒平一度是白老爺唯一的兒子。”周嬸子說到這裏,白軒朗也同意地點頭:“是啊,我比我大哥小七八歲呢。”

    “所以聶老婦人聽說了繡橘和孩子境況不好,就把繡橘和白軒平接到她身邊親自撫養。這事兒絕不是繡橘說的,繡橘一直自認是太太的人,哪怕受了委屈,也從不訴苦的。但太太不這麼想,更是把繡橘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

    “眼看著軒平漸漸長大了,懂事了,雖說才學一般,但娶妻生子,繡橘也有了終身依靠,我看她臉上的笑容也更多了。”

    “只是沒想到,軒平成親之後,就突然生了重病,身子骨一日壞過一日。”

    “軒平過世的那一日,繡橘就瘋了。”

    周嬸子一邊擦淚,一邊說:“這麼多年唯一的指望成了空,也難怪她瘋了。她一開始說軒平的死,是娶了個掃把星,結果她被太太命人掌嘴,打了七八個大耳刮子之後,她突然又哭又叫,說這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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