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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另一個孩子

    見陸硯驍走出了梅姨娘的小院,仍若有所思地回望著梅姨娘的院門。

    江禾熙低聲問陸硯驍:“梅姨娘不承認是她和王夫人說話。可那段話,我們倆都聽見了,王夫人要搶走她的孩子,她哭得很厲害啊!再者,白府裡,有孩子的人只有她和王夫人啊。”

    陸硯驍沉吟片刻,說:“王夫人當時的原話是,“孩子我照顧得很好,你這輩子若還想見到孩子的話,多餘的話大可不必說了。”聽起來,這個孩子已經被她照顧著了。”

    江禾熙怔了怔,回憶起當時聽見的話,點頭說:“確實是這樣說的。”

    她喃喃重複:“孩子我照顧得很好,可剛纔梅姨娘的意思,水蘭一直是她親自照顧,最近王夫人提出,要將水蘭接過去親自撫養。可這件事情她顯然還沒有動手去做。”

    證據就是,水蘭依舊好好的住在梅姨娘的屋裏。

    “不錯……”陸硯驍點頭說:“所以,這白府裡頭,除了水蘭之外,還有別的孩子麼?”

    江禾熙望著天,喃喃說:“這就要看看,到底該怎麼定義孩子這個詞語了。”

    “哦?”

    江禾熙問:“你覺得一個比白軒朗還要大,現在應該已經成了一座墳人,算不算孩子呢?”

    陸硯驍拊掌說:“你說的是白軒朗的庶兄白軒平。”

    因白軒朗情緒激動,醒來之後陸硯驍又找了大夫,給他開了一劑安神貼,白軒朗服下之後又沉沉睡去了。

    想問白軒平的事情,最合適的人選就成了季淑真。

    他們剛走到季淑真的屋門口,就看到幾個丫鬟凍手凍腳的正從屋簷往下摘紅燈籠。

    一個丫鬟苦著臉說:“好容易有點喜氣了,偏生太太又……哎,這屋子又得跟雪洞似的了!”

    另一個丫鬟說:“你少說兩句吧,咱們屋太太正不自在呢,中午就喝了一口粥,還說心口疼,我看她那臉色,就跟死人也沒什麼區別了。”

    那些紅燈籠掛得又高,幾個丫鬟扶著凳子,好容易摘下來一個,就洩憤似的往地上一扔,那燈籠歪倒,紙在積出的水窪裡淋漓狼狽,像是殘花。

    陸硯驍便把腳步聲放得略重,幾個丫鬟一回頭,忙嚷嚷起來:“哎,二少爺的朋友陸大人來了!”

    陸硯驍是京城的大官,錦衣衛指揮使,這一點白府上下無人不知,王夫人死於非命,顯然在白府裡頭有一個兇手隱藏著,這一點也在丫鬟僕役們中間傳開了。

    她們問都沒問陸硯驍的來意,便忙不迭將陸硯驍引進屋子裏去。

    只見季淑真歪倒在明窗邊的貴妃榻上,身上蓋了層厚厚的毯子,額上戴著個綴著兔毛的雪白臥兔兒,眉心垂下一條珍珠墜飾,看上去清雅又別緻。

    但她臉色顯然不好,唇上一點血色也沒有,見二人進來,忙起身相迎。

    “婆婆……出了這樣的大事,家裏頭原該我出面操持,只是我一起身就煩悶欲嘔,大概是我的眩暈症犯了……”

    江禾熙忙挽著她的手,把她按回去躺下,說:“季姐姐,你別忙了,我和陸硯驍有些話想問你,我們問完了就走。”

    季淑真那雙剪水雙瞳如秋湖被風吹皺,春水微揚,她點點頭說:“請問吧。”

    只是陸硯驍一問起,她卻有幾分吃驚,想了一想,又柔柔地一笑:“我已故的夫君白軒平,是白軒朗的庶兄。若說我們倆的親事,其實說來也是湊巧,我家開的是百年老字號的飯館,招牌菜就是老汁雞,一天他和幾個書友過去吃飯,恰巧那一天我兄長外出,這老汁雞的手藝,我父親總說傳媳不傳女,但到底還是教給我了。

    我那一日算是出師,正想一展身手,便親手做了一份老汁雞,裡面還有我調整過的配方。

    白軒平果然吃出來味道和過去不同,便笑著問,是不是換了廚子。

    我想,這個食客的嘴巴真是刁鑽,一下子就嚐出我新增了配料!”

    說到這裏,她的面色微紅,帶著往日的榮光:“他說一見我就喜歡,於是和太太央求了很久,我們算是一見傾心,一往情深,可惜,沒有白頭到老。”

    一口氣說了許多話,季淑真微微的咳喘,江禾熙見她喘息的樣子,真如西子捧心般動人,雖自己比她小,也生出了幾分憐惜之心:“季姐姐,你喝些茶水。”

    “無妨。”季淑真擺擺手,說:“對於軒平,其實我的瞭解也不多,我只知道他母親原是王夫人的陪房丫鬟,沒想到卻先主母懷了孕。之後這位姨奶奶心重,漸漸的就發了瘋。

    軒平和我成親的當晚就陡然發了病……我心裏其實不好受,這位姨奶奶指著我的鼻子……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幸好太太護著我……”

    說到這裏,季淑真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一般滾落,她哀哀地說:“這樣好的太太,怎麼能去的這麼早呢?”

    正說著話,一個小丫鬟進來,說:“太太,劉大夫過來了,在耳房等著呢。”

    季淑真一怔,忙說:“我在這兒說著話呢,你讓劉大夫改日再來吧。”

    陸硯驍忙說:“不必,季夫人,你就讓大夫進來吧。”

    季淑真顯然有幾分踟躕,但陸硯驍堅持,江禾熙也甜聲說:“是啊,季姐姐,你曾說和我們一見如故,你身子不舒服,就不能耽擱看病。”

    季淑真只得點點頭,請他們稍微等等,讓大夫進來了。

    劉大夫應該是給季淑真看慣了病情的,把脈之後,將她之前的病症大略說了一遍,又說如今的方子要添減那些藥材,他一邊說,一邊寫,很快將方子開好,淋漓的墨跡沒幹,一個伶俐丫鬟忙拎著藥方往旁邊屋子去了。

    陸硯驍見狀,知道季淑真犯的應是老毛病,便帶著江禾熙,和大夫一併告辭。

    臨出門時,剛纔拿走藥方子的丫鬟突然跑出來,請劉大夫留步,說有一個藥看不清楚,請他再覈對一下。

    劉大夫便和陸硯驍行了一個禮,又往院裏去了,風裏頭還遠遠傳來他的聲音,不大不小的。

    ——這眩暈之症多是月子裡驚了風,不容易斷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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