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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腥風血雨

    江禾熙垂頭想了一下,問:“這麼厲害的宮中女官,我有些孤陋寡聞了,之前只聽說過男子才能為官,沒想到女子也能入朝為官麼?”

    褚紅英手指輕輕抹著茶盞上一圈殷紅的胭脂印,笑了笑,似是極推心置腹地說:

    “江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姨母秦雲英,當年是入的後宮,擔任的司簿女官。司簿掌管的是後宮中的用度計量,賬簿的記錄。

    後來皇太后舉辦的賞花宴上,我姨母以一首詠海棠詩,技驚四座。皇太后拍案叫絕,便將我姨母調任到皇太后宮中,掌管文誥,即是皇太后的懿旨全都出自我姨母之手。”

    江禾熙從聽說這一段往事開始,心頭便閃過了一個很關鍵的想法,只是這個想法一瞬即逝,她沒抓住,只能一邊慢慢吃早飯拖延時間,一面費心思繼續盤問。

    “褚大小姐,想必你的孃親和你姨母感情甚好,所以纔會為你姨母的死亡傷心不已。”

    但是,在動物界,哪怕再好的兄弟姐妹關係,一旦成年後,就要離開家園,自己建築屬於自己的小巢。

    所以在江禾熙看來,和兄弟姐妹們的感情再好,似乎也不會厲害到影響生育,甚至導致難產一屍兩命。

    陸硯驍沉吟片刻,說:“這是近二十年前的往事了,那時候我也才三四歲大,但也聽說過秦雲英的詞作,佔盡京城第一春,輕歌曼舞實超群,曉愁催人如星散,巫山煙雨再難見。聽聞她死在天授元年的十二月。這一年……”

    褚紅英打斷他的話,斷然說:“不錯,天授元年,正是寶珠失竊案發的那一年。太皇太后的壽宴上,皇太后突發風疾、臥床不起,我姨母便攜皇太后親自準備的壽禮,前往太皇太后的宮中,正巧遇上皇帝將那一枚稀世珍寶,傳說中西王母贈予周天子的寶珠獻給太皇太后。

    寶珠現世,璀璨生輝,那一天的熱鬧,就像是一年最繁盛熱烈的日子一樣。

    可惜,壽宴舉行到一半,那枚寶珠卻不翼而飛。皇上龍顏大怒,當場大發雷霆,將參與宴會的所有人全部扣押。

    我姨母一開始有皇太后保她,幸而沒有受刑。但隨著時間推移,一波又一波的宮人和內侍監被送進慎刑司,嚴刑拷打之下,血流成河。”

    她的眸光微微閃動,那雙微飛上揚的眼睛裏,透著說不出的憂鬱。

    “皇上下令限期破案,可嫌犯遲遲抓不到,那一枚寶珠也不見蹤影。

    京城裏戒嚴了三個月,出入一干人等,都需要經過最嚴厲苛刻的搜身。

    經歷了這樣一番波折,卻遲遲沒有找到寶珠……”

    褚紅英苦笑一聲,問江禾熙:“若你是那負責查案的內給事大人,你已經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你該怎麼做?”

    江禾熙是真的認真思考,她雙眉緊鎖,想了一會兒,說:“既然所有人都拷問過,但是並沒有疑點。一開始被皇太后保住未曾受審的人,自然就需要好好審一審了。”

    褚紅英吐了一口氣,說:“是啊,你是這樣想,那位內給事大人……也怨不得他這麼想。總之,他不顧皇太后的嚴厲斥責,親手將我姨母從皇太后宮中提走,帶進了慎刑司。

    而我姨母身為掌文誥的女官,同時兼任掌正,她是有內廷出入的所有鑰匙、和皇太后宮中庫房的鑰匙的。

    事發之後,因我孃親查出懷了身孕,我姨母爲了給我孃親慶祝生辰,曾經在某日的深夜,悄悄離宮,到了褚府給我孃親慶祝生辰。”

    江禾熙“啊”了一聲,說:“這可就麻煩了。”

    她現在知道,那寶珠是被一個小女孩兒神不知鬼不覺含在嘴裏,悄無聲息地帶出了宮禁。

    杏姨娘當時還小,沒人注意到一個幾歲大不懂事的孩子。

    所以,秦雲英必然是被冤枉的。

    但若回到天授元年,秦雲英身為宮中炙手可熱的女官,又能自由出入宮闈,她當然很有可能盜走了那枚寶珠,趁著出宮的機會,悄悄將寶貝送出去。

    褚紅英又微微嘆了一口氣,說:“內給事考慮到我姨母的身份特殊,一直是皇太后身邊的紅人,她的姐夫,我父親又一直在朝為官,兢兢業業。事發時,我父幸而是領皇命去沿河一地賑濟水災的災民,並不在京城中。所以,內給事這一番調查,一直是謹慎小心,並沒有露出半點風聲去。”

    “但是,你姨母肯定沒有偷竊寶珠,那個內給事一番追查,肯定是一無所獲,他又怎肯善罷甘休呢?”

    江禾熙繼續推測,她眸子裡閃動著明慧的光芒。

    褚紅英濃密的睫毛顫抖著,她低聲說:“正是這樣,他趁著夜深人靜,帶著一群錦衣衛悄悄進了我家,將我家闔府上下里裏外外,搜了一個底朝天。他們懷疑寶珠被藏在地下,甚至將我家宅邸裡所有可以掘開的土地通通都掘了三尺有餘的深坑,聽說那一段時間,我家裏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不過,我被送到我外婆家了,所以並不知道箇中的詳情。”

    事情說到了最關鍵的地方,江禾熙雙眸閃動,褚紅英又說:“內給事把我家上至我母親,下至柴房裏幹活兒的老伯,一一的問詢了一遍,搜了個乾乾淨淨,卻仍舊沒有疑點。

    到了這裏,他終於肯相信,我姨母是無辜的。但那時,我姨母被嚴刑拷打得不成樣子,他爲了掩蓋自己的罪過,便託辭說,我姨母突發急病。”

    褚紅英眼眶裏含著的一點淚水,終於再次落下,她諷刺地說:“其實,宮裏頭的人若是病了,照常理說,根本不能出宮,但那內給事說我姨母身份畢竟特殊一些,他特意的請旨皇上,給她網開一面,連夜將人送到了我外婆家,那一夜,恰好我娘嫌我們家需要花幾天時間,才能拾掇回原貌,便回孃家暫住。大半夜的,突然聽到了急促的撞門聲。”

    隨著她緊張的講述,江禾熙的心也是越提越高,她好像也回到了那個腥風血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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