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男性白娘娘
這嗓音仍是極動聽,但和剛纔的聲音絕不相同,雖清澈優美,宛如冷泉從山澗流下,擊在白石上的清冽,但已然是男子的聲音了。
江禾熙詫異地抬起雙眉,又仔細打量一番,纔看出端倪。
這人雙腿修長,坐下後,和陸硯驍也差不多高,其實身形應是極高的,不過他剛纔黑髮披散,一身寬鬆雅緻的打扮,又加上一雙手膚質細膩優美,極自然地掐著一個蘭花指,讓江禾熙先入為主,以為他是個大美女了。
雖是男子,但此人仍是個大美人。
“初次見面,在下姓顧,顧玉卿。”他笑了笑,嬌美動人的紅唇輕啟,露出底下一對俏皮的小虎牙,讓看上去清冷美人的他多了一點活潑潑的生氣。
陸硯驍眸光微深,說:“並不是初次見面了。”
“誒?真的嗎?你見過他?”江禾熙好奇地問。
陸硯驍側頭看著她說:“不但我見過他,你也見過他。”
“我?”江禾熙誇張地指了指自己,說:“這樣美麗的大美人,我若見過,怎麼會忘記呢?”
陸硯驍笑著搖頭,提示她:“巨蛇、湖邊、祭典。”
“——啊,我想起來了,清水縣,那條巨大的黑蛇死去之後,縣城舉行的祭祀儀式上,曾請了戲班子進行祭祀表演,你是說……”
因隔著一段不近的距離,江禾熙記得,曾有人一身白衣,在湖畔延伸出去的祭祀臺上翩然而舞。
“難道那個人是顧玉卿?”
顧玉卿以袖掩唇,微笑說:“大人真是好眼力,確實是我。”
陸硯驍解釋:“附近幾個州縣,雖有的較為富庶,但請一臺戲班子表演,一年到頭的機會不多。而戲班子爲了養活自己,除非是京城裏頭那種固定了戲臺子表演的,也都是這樣四處走動,有大戶人家要聽戲,便上門去表演的。”
江禾熙聽到這裏,眼睛一亮,說:“也就是說,杏姨娘生辰時表演的戲班子,很可能也是你?但你是男人,為何剛纔唱得曲子,那樣像女子的聲音呢?”
陸硯驍又幫顧玉卿解釋:“戲臺上拋頭露面的所有女性角色,都是男人扮演的。”
“為什麼?”江禾熙詫異極了:“是因為女子表演不好嗎?”
顧玉卿如籠著煙霧般的雙眉微微一蹙,帶著清愁般笑了:“這位姑娘,這是對女子的保護。戲子是下九流的行當,女子能不進這個行當,最好就不要進這個行當。”
“下九流是什麼……”江禾熙喃喃說,看樣子還想繼續問。
陸硯驍打斷她,倒了一杯梨花酒,將酒盞推到了顧玉卿的面前。
“多謝。”
江禾熙一直以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顧玉卿,他喝酒的姿勢和陸硯驍、薛仁都不一樣,陸硯驍是很文雅的舉止,而薛仁更粗獷一些,而顧玉卿飲酒,一手在前方微擋,另一隻手酒杯,微微一揚脖子,而後將杯底展示給陸硯驍,那精緻而微豐的唇上,泛着絲一樣亮澤的微光。
明明是要查案,江禾熙意識到,陸硯驍將晚餐設定在這裏,怕就是想要聽一聽戲班子唱戲的聲音,順便將暫住在褚世謙家,為褚老爺祝壽留下來的戲班子的臺柱子引出來。
雖然沒人告訴她,顧玉卿就是戲班子的臺柱子,但江禾熙篤定,他肯定是戲班的主心骨。
因為他是這麼漂亮的一個男人。
顧玉卿看上去像是真餓了,陸硯驍請他一起用晚飯,他也沒有客氣,接過陸硯驍遞過來的空碗,便用慢條斯理的方式細細進食。
江禾熙還是沒忍住,嘆氣說:“你吃飯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看了,怎麼你的一舉一動都這樣的好看,我吃飯就學不會你的模樣。”
顧玉卿一笑,看了一眼她的碗裡,剛纔不長的時間,陸硯驍已經燙了好些菜,從火鍋裡夾到她的碗裡頭。
可見這位京城裏的大官,有多麼的重視這個小姑娘。
“從小打到大就能學會了。背不挺直,師父就是一板子。走路的時候略快了一些,師父就是一棍子。吃飯的時候多吃一口,師父便罰三天不準吃喝,戲臺上不是扮神仙妃子,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一定要身形窈窕,舉止端莊,怎能跟皮猴兒似的。”
顧玉卿又笑了笑,說:“天長日久這麼練著,自然而然,吃飯就是我現在這個樣子了。不過,小姑娘,你大可不必學我。”
一股熱氣撲了上去,嫋嫋的白煙裡,顧玉卿的笑容有些模糊。
“臺上一分功,臺下十年功。”陸硯驍說:“所以才能成就顧卿在臺上凌波微步般的美態。不過,如今回想起來,你在清水縣的時候,扮的莫非是白蛇?”
顧玉卿幽幽一笑,說:“正是。大人才認出來麼?”
“是啊。”陸硯驍點點頭:“因你那一身衣服是男裝,我並沒有認出來,扮演的竟是白娘娘。”
“當日清水縣出現了一條巨大的黑蛇,聽人說,便是京城裏頭來的大人將此蛇消滅的。想必便是陸大人您了。”
見陸硯驍點點頭,顧玉卿沉吟片刻,又說:“清水縣附近,一直流傳著關於蛇妖的故事。附近的百姓一見到那條大蛇,都嚇得魂飛魄散,所以縣太爺才找了我,說我在臺上扮演的白娘娘出神入化,由我在祭典上表演,是極合適的。”
江禾熙更加好奇了:“白娘娘原來可以是一個男人嗎?不是指的白素貞嗎?”
顧玉卿悠然說:“你既然知道白素貞,應該聽說過白蛇報恩的故事,便該知曉,那白蛇報恩前,曾經遇上一條青蛇,青蛇想收白蛇為妻,誰知白蛇不肯,兩蛇打鬥,白蛇將青蛇打敗後,青蛇才化為女身,充做丫鬟留在白蛇身邊。既然青蛇可男可女,白蛇當然也可以。”
這一番說法,陸硯驍也是頭一次聽說,他詫異地揚了揚眉毛,又看了看江禾熙:“哦……原來如此,江……小丫頭,你也不知道這件事?”
江禾熙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子,又挺了挺腰桿,說:“當、當然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