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瀚星仙尊的臉，大抵是硬如冰川，所以沒有任何痛覺。

    但不得不說，雖然這是從他的角度想的，也還是有些在理。

    “可牽掛太多，我怕最後她知道了……”

    鳳君燁欲言又止，心中已經泛起絲絲抽痛。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喜歡上這個小丫頭哪點。

    可她就是能讓他想要擁有，又害怕傷了她。

    瀚星仙尊眼中一如既往的平靜冷漠。

    “你想這麼多做什麼？那丫頭的心智，比你想象中的要更成熟。

    她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若是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該忘的……她會讓自己忘記。”

    說到最後，瀚星仙尊沒來由的停頓了一下，才把話接上。

    在鳳君燁回過神來時，瀚星仙尊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他的識海。

    他睜開雙眼，輕聲一嘆，瀚星仙尊的聲音，又從識海中傳來。

    “本尊答應你，在你最後留在人世的這段時間內。

    只要你在識海內呼喚本尊，本尊便將能力借你一用。”

    鳳君燁垂眸想了片刻，取出紙筆，寫了一封信。

    推開門，冷風過，夾著寒氣撲面而來。

    今夜的天色，漆黑一片。

    燭光從屋內，映照在走廊上，淡淡昏黃的光芒，帶著朦朧的寂寥感。

    他拿著信，往前院去，發現大堂的門，大開著。

    蘇應綰一身紅色大氅，裹著嬌小的身子，坐在外面臺階上。

    雙手撐著下巴，低著頭，望著地上自己的影子。

    察覺到什麼，她抬起頭，朝他望來。

    瀲灩的杏眸，在夜色下，泛着寒霜。

    鳳君燁朝她走過去，半開玩笑道。

    “這大晚上的，那麼好的時間，怎麼不去和你那未婚夫培養培養感情啊？”

    蘇應綰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信封，伸手想要搶過來。

    她的動作很慢，鳳君燁很輕易的就避開了，伸手去拉庭廊下的搖鈴。

    清脆的搖鈴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響起，聲音比白日還要響亮。

    “英英喝醉了，別搖了。”

    蘇應綰起身，這次的速度極快，直接撲向鳳君燁，奪走他手中的信封。

    “寫給楚子寧的？”

    “嗯。”

    蘇應綰斜睨他一眼，眼尾挑著幾分譏諷。

    “也是，你父皇母妃都沒了，剩下的幾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也不需要你操什麼心。

    晚輩中，也就楚子寧和你走得最近，也就只有她最讓你放心不下。”

    蘇應綰說話時，也將信封中的信，取了出來，走進大堂裡，開啟來看。

    鳳君燁低眉望著她，眸子微微眯起，墨色的眸中，泛起幾絲晦澀的情緒。

    楚子寧，他放不下。

    但眼前這個，是他放不下，也捨不得放下的。

    “英英怎麼喝醉了？他還會喝酒？”

    他隨便找著話題，也怕氣氛太過沉默。

    “誰知道呢，他一向不喜換變成人形。

    今天也不知道抽的什麼瘋，化為人形。

    偏要找雲青喝酒，結果自己先趴下了。”

    “……”

    蘇應綰甩了甩手中看完的信，嗤之以鼻。

    “你覺得你把這個送去給楚子寧，她就能安心？”

    鳳君燁淡然的從她手中抽走信和信封，重新疊好信，裝進去。

    “這好像和你沒什麼關係。”

    蘇應綰神色愣了片刻，陡然提高聲線，大聲嚷道。

    “是，是和我沒關係！”

    她話鋒一轉，睜著圓溜溜的杏眸，含著怒意質問。

    “這是你自己的事，你就這麼甘心永遠消失，由另外一個人代替你活著嗎？”

    鳳君燁裝信的動作一滯，神色微動，抬眼注視蘇應綰。

    “你……怎麼知道的？”

    “什麼怎麼知道的？秋景榮那個不務正業的。

    讓他算點正事，他能拖上十天半個月。

    也就這些小八小卦，能從他這裏馬上得到。”

    鳳君燁捏著手中的信，腦海中，忽然浮出一個想法。

    “所以今晚，你是故意在這裏等我的？”

    “我那是喝多了，坐在外面醒酒。”

    蘇應綰的話剛說完，就感覺有人靠近自己。

    扭頭一看，鳳君燁的頭正好低下來，靠近她頸邊。

    兩人鼻息交錯，鼻尖的距離，只在毫釐之間。

    淡淡的檀香味，鑽入蘇應綰的鼻中，立刻讓蘇應綰反應過來。

    如避蛇蠍的退避三舍，攏著大氅，擁得更緊。

    “你幹嘛？”

    鳳君燁回味著她身上淡淡的果酒香，神色淡漠。

    “喝果酒都能醉，玄空老祖還真是再次重新整理了在下的認知。”

    “……”

    蘇應綰氣哼哼的與鳳君燁擦肩而過，朝大門外走去。

    到了門口時，遂又停住腳步。

    “你要祭獻給瀚星仙尊，我也無所謂，但在這之前。

    與其只留給楚子寧一封冷冰冰的信，你還不如多陪陪她。”

    說完，蘇應綰擁著大氅，走出大堂，拐個彎，朝後院去了。

    鳳君燁面朝大門，望向外面空蕩蕩的院子。

    夜風呼嘯，帶著股森寒之意。

    “舅舅。”

    聽到這柔弱的嗓音，鳳君燁轉身望向聲源處。

    楚子寧，夏洛川和陳堯，從側廳進來。

    夏洛川食指擦了擦鼻尖，拉著陳堯道。

    “我們先去休息了，你們兩慢慢聊。”

    說著，兩人埋著頭，一溜煙的就跑了出去。

    鳳君燁之前就察覺到有人在側廳。

    只是他們都沒什麼動靜，他還以為是有人在側廳睡著了。

    “你什麼時候到的？”

    楚子寧雙手緊張的抓著袖子，埋著頭，朝鳳君燁走來。

    “就今天傍晚的時候，清玉子師父把我和他們兩個從京都帶過來了。”

    她抬起頭，對上鳳君燁帶著寒氣的黑眸，頓了頓，猶豫了一下。

    “舅舅，秋前輩說的時候，我都在旁邊聽著。

    雖然你是瀚星仙尊的轉世，並且隨時都可以被那股力量吞噬，成為瀚星仙尊。

    倒不如多留點時間……”

    楚子寧扣着手指，越說，便覺得嗓子越酸澀。

    後面的話，梗在喉中，說不出口，楚子寧清明的視線，驀然變得模糊。

    “舅舅，我捨不得你。”

    她這話脫口而出，染著沙啞的哭腔。

    朝鳳君燁撲去，一頭栽進他的懷中。

    “魔神封印也沒那麼快破，你別那麼急著去獻祭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