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物是人非
蕭煜寒冰冷的視線注視著他,一言不發。
私人醫生擔心自己說錯了話,尷尬的笑了兩聲,隨即轉移話題:“夫人的病並無大礙,就是需要注意休息和調養,我把藥放在這裏按時服用就可以,我就先走了。”
私人醫生把一堆藥物放到牀頭櫃上,在蕭煜寒還沒有發火前,溜之大吉。
蕭煜寒看著病床上虛弱的女人,她的臉色幾乎白到透明,臉上的血色雖然已經清理乾淨,可是已經結了黑痂的刀疤歪歪扭扭佔據了大半張側臉,從前的美貌蕩然無存,她目光呆滯的望著天花板,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蕭煜寒知道,這是對他無聲的抗拒,他也不予理會,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眼角的餘光落到了洛芷正在擦拭眼淚的手背上,腳步頓時愣在了原地,不敢置信的微微睜開了雙眸。
那個熟悉的呈十字狀的疤痕清晰可見,顏色比周遭其他的膚色稍微暗淡一些,一下子把蕭煜寒帶到了很多年前的記憶當中。
那是他和洛晴都還在年少時期的時候,每個傍晚的晚風吹過,在葡萄藤下總會傳來各種不同的樂器聲以及他們的歡聲笑語。
哪怕他在其他人眼裏沉默寡言,可每次他學會了新的曲子就會迫不及待的向心愛的女孩展示一番,他渴望並且期待著,能夠從洛晴的眼神中得到肯定。
那是個晚風和煦的夏夜,婉轉悠揚的小提琴聲,時高時低,在花園裏隨著風消失在空中。
一曲完畢,洛晴眼睛亮亮的:“煜寒哥,這首曲子叫什麼?我很喜歡,你可以教教我嗎?”
她的笑意像是夏日裏最柔和的那抹微光,揉碎在蕭煜寒的心間,化作了無盡溫柔。
柔和的燈光落下,隱藏著蕭煜寒臉紅耳燙的模樣:“這是《朔月》,是我為你作的曲子,你喜歡的話我隨時都可以教你,因為它本來就屬於你。”
他骨節分明的大掌握住柔弱無骨的小手,輕輕帶著她共同感受這首以愛之名譜寫的曲子。
悠揚的月光下,洛晴有些不好意思:“煜寒哥,我可以自己試試嗎?”她的聲音很小,像是害怕驚動天上的月光。
茭白的月光落在了蕭煜寒的臉上,細碎的光將他修飾的溫和,他的面前是愛人垂眸撫琴的模樣,實在是喜歡的緊,微微合上的眸子,感受著風衍出來的美好。
“嘶……”倒吸了口冷氣聲,隨著重物落地的聲音,蕭煜寒兩步上前,看著那隻細嫩白皙的小手被琴絃割出了一道小口子,他急的亂了方寸,抱著她就衝到了私人醫生面前。
哪怕後來這個傷口逐漸癒合,可當時實在割的太深,在那雙完美的手上還是留下了一道無法癒合的痕跡。
……
今夜的窗外,同樣有著皎潔的明光和光影,早已物是人非。
蕭煜寒看著洛芷手上那個和記憶中吻合的疤痕,一把扯了過來,呼吸有些粗重:“這是什麼?你為什麼會有這個疤?”見洛芷半天不作聲,又忍不住吼道:“你說啊?!”
多日的折磨,洛芷渾身疲憊的如同散架的骨頭,被蕭煜寒猛地一扯,吃痛的皺了皺眉。
她的眸子呆滯而緩慢的落到了那個跟隨自己數十年的傷疤上,想到了那些年的美好,忍不住閉了閉眸子,蒼白到透明的臉上連情緒都很淡,心卻痛得難以呼吸。
她的心已經徹底死在了那暗無天日的地下室裏,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卻被蕭煜寒鋼鐵般的手腕牢牢的禁錮住。
感受著他落在自己身上激動到不同尋常的目光,洛芷只是無力的別開了臉:“以前不小心磕破的。”
她的表情和語氣都很淡薄,像是不願意多說什麼。
她這幅不鹹不淡的模樣徹底激惱了情緒激動的蕭煜寒,手腕上的力道加大,她疼得皺眉,聲音有些虛弱:“蕭煜寒,你放開我…我要休息了…”
可蕭煜寒已經徹底被往事衝昏了頭,又被她這幅抗拒的模樣刺激到了,多日來積攢的煩躁,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他鬆開了手腕,就在洛芷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好好休息時,身上突然傳來了一股重量,松木的香氣充斥著她的鼻尖,她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情況已經到了極限,眼神抗拒的推搡著蕭煜寒:“我不要!你走開!”
她虛弱的身子能夠推出來的力量如同小貓的爪子輕輕拍打,落在男人眼裏就是欲迎還拒,起不到任何作用,回給她的卻是更加猛烈的報復。
下一刻,她纔剛換上的米白色睡衣被撕開……
次日,晨光被厚重的窗簾隔絕在屋,只有幾縷陽光透了進來。
洛芷拖著殘破不堪的身軀艱難而緩慢的從床上爬起,房間內依舊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慘白著臉色找到了自己的那身工作穿的旗袍,動作艱難的穿上,裹上了件大衣,行屍走肉般離開了公寓。
她瘦削單薄的身子在凜冬的寒風中瑟瑟發動,抬起已經冷到難以伸直的手攔了一輛計程車。
“去哪?”司機師傅說話時哈出口熱氣。
洛芷右手手指無意識摩擦著左手手背的疤痕,下意識的說道:“去醫院。”
計程車行駛在街道中,洛芷的目光落在倒車鏡上,突然就愣住了,那個面色蒼白如鬼,黑眼圈凹陷的女人是她?頭髮亂成了雞毛窩,活脫脫一個餓死鬼轉世。
“等等,我不去醫院了,是去淮西公寓吧。”洛芷的聲音透露著無盡的悲涼和無可奈何。
她本就因丟了工作供不上兒子的醫藥費而有些愧疚,現在又見自己狼狽不堪的樣子,走起路來都搖搖欲墜,實在沒辦法照顧好小傢伙,哪怕是去了,也只會嚇到小傢伙。
……
計程車停在了路邊,洛芷攏了攏不怎麼暖和的大衣,裹雜著一身寒風回到了出租房裏。
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徐芳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見她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以及臉上數十公分長的刀疤,怔愣了好幾秒,這才愣愣的接了杯熱水遞給她:“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