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芷接過了水杯，小心啜飲了幾口，感覺身體流淌過一股暖流，洛芷這纔像是活了過來，朝著她輕輕的搖了搖頭：“沒事，我先回房間休息了。”

    她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弓，渾身冰冷的不像是個活人。

    徐芳見她這副樣子，心中不禁也萌生出了幾分愧疚，她的樣子實在是太過……悲慘，像是被丈夫拋棄的可憐女人，在外流浪了一夜。

    除了身上沒有那種奇異的味道，洛芷此刻的形象跟流浪漢也沒有什麼區別。

    因為昨天誣陷的事情徐芳心裏對她也有些愧疚，本來打算昨天回到家中再跟她道歉的，可是洛芷卻一夜未歸，徐芳這一夜睡的也有些不踏實，天還沒亮就醒了。

    現在又見她這一副飽受欺凌的樣子，心中更是有些愧疚：“那你先回房休息會，你應該還沒吃早飯吧，我去給你做早飯，然後再給你煮點薑湯，暖暖身子。”

    她的語氣帶了點不自然的歉意和討好，如果兩人身份對等的話，她們會是很好的朋友。

    洛芷只是掀眸看了她一眼，默默的點點頭，張開乾裂的嘴唇：“我現在只想好好睡會，不要麻煩你了。”

    徐芳也不強求，只是點點頭：“那等你睡醒了再說。”

    她拖著沉重的步伐往房間的方向走去，徐芳看出了她的搖搖欲墜，扶著她回到了房間裡：“你在家好好休息，我現在去上班，你有什麼事就給我打電話。”

    她對洛芷還是有點感情的，只是並不深厚，她只是沒有辦法接受跟自己同樣階級的人，甚至比自己更加落魄的人，將自己踩在腳下。

    人都是有自私的，只有洛芷比她過得不好，他們才能更好的相處。

    她突如其來的善心，更多的是因為看到了洛芷落魄的樣子，才甚覺愧疚。

    洛芷只是連眨了兩下眼皮，示意自己聽到了，從喉嚨裡擠出了個字：“好。”

    徐芳輕輕的幫洛芷帶上了房門，隨後出門上班。

    ……

    拍賣會結束，徐芳正在後臺輕點拍賣藏品的數量，面前燈光突然被遮住，落下了一片陰影。

    她抬頭看去，程千里依舊裹著那條黑色的圍巾，冷白的面板在燈光下像是瓷器那般光滑，他的面色難得不那麼緊繃，薄唇微啟，語氣淡然：“洛芷……她還好嗎？”

    他給洛芷打了很多次電話都無人接聽，這纔不得已尋找徐芳詢問情況。

    徐芳勾起的嘴角連同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手中握著滑鼠的力道發緊，厚重的眼皮攔住了她眼底的怒色。

    她怎麼會不知道程千里這是聯絡不到洛芷，才找她來詢問情況？

    面前是這麼優質的男人，腦海中卻浮現起了那天他跟洛芷在外用餐的場面，兩人有說有笑，看起來都關係匪淺，現在程千里又主動問及洛芷的下落，誰會願意相信這樣的兩個人沒有事情？

    徐芳心中才平息了一天不到的怒火，頓時升騰了起來，她憑什麼被這麼多優質男人記掛？！

    想起了洛芷早上面如土色的樣子，像是隨時都可能躺進醫院的程度，徐芳的心裏這纔好受了些，她恢復了禮貌的笑意：“她挺好的啊。”

    徐芳隱藏了洛芷的真實情況，因為她不想看到程千里關心洛芷的樣子。

    程千里神色淡淡是點點頭，轉身離開。

    徐芳回到家中的時候，洛芷已經醒了過來，只是身體依舊虛弱不堪，她的手裏端著碎冰紋的玻璃杯，是剛住進來的時候徐芳送給她的：“你下班了。”

    徐芳的目光在接觸到洛芷時，一閃而過的憤怒和妒火很快被壓了下來，她換了雙棉拖鞋走進客廳：“小芷，你身體好點了嗎？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別落下了什麼病根。”

    她的語氣關心，像是兩人最初時，從未有過隔閡的那段時間的親暱。

    洛芷神色懨懨的搖搖頭，手裏放著幾顆藥丸，溫水送服入腹後，才說道：“不用麻煩你了，我已經去過醫院了，醫生說沒什麼大礙，開了點藥回來。”

    喝完了杯中的熱水，臉色總算是好了些，放下杯子後，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的語氣跟神色都淡淡的，看不出有什麼情緒，只是人有點病殃殃的。

    徐芳摸不清她的心思，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記恨自己昨天的誣陷，只是想到程千里主動關心她的態度，她就嫉妒的發狂，手輕輕的拍了拍口袋裏的東西，臉上露出個安心的笑容。

    一輪明月懸掛在天上，烏雲來了又散，繁星點點閃爍，有人卻難以入眠。

    深夜，客廳內靜默無聲，彷彿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沉沉如夢，有些落灰的石英錶一秒一秒走針的聲音清晰可聞。

    徐芳的臉色隱在黑暗當中，有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在這靜謐的夜色中透露出一抹詭異。

    當一切罪惡的行為都結束後，徐芳心滿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安穩的睡了個好覺。

    ……

    洛芷窩在公寓裡養傷，徐芳負責她的一日三餐，兩人的關係不但沒有生疏，反而又重新好了起來。

    在她的開導下，洛芷的心中的陰霾也散了不少，只是她還是不願意照鏡子。

    冷空氣逐漸離開了這片大陸，經過了暴雪和雨水的洗禮，街道變煥然一新。

    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兒叫醒了洛芷，她迷迷糊糊的眯著眼睛，只覺得臉上有些癢，下意識的去抓的時候刺痛難忍，手上摸到的不是長硬的刀疤，反而是些黏黏糊糊的東西。

    指甲戳進了軟肉裡，刺痛感加重，她疼的眼淚都飆，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渾身猶如觸電一般，她猛地睜開了眼睛，鏡子就在幾步之外的浴室裏，她卻沒有照的勇氣，用盡力氣快速跳下了床，連拖鞋都來不及穿，慌里慌張拍響了徐芳的房門：“芳姐！芳姐！你快出來！”

    拍門仍猶如震天響，徐芳揉著忪醒的睡眼拉開了房門：“怎麼了這是？大早上的你叫魂呢？”

    她的視線在接觸到洛芷的面頰時，愣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小芷！你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