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滿朝震動
周太醫一臉懵逼。
啥?
實話實說?
也就是說這位裴大人放棄掙扎了?
周太醫眨了眨眼睛,很認真地瞧了瞧面前的俊俏“小郎君”。
這位“小郎君”也跟他眨眨眼。
兩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莫名僵持了半天。
裴儀的內心活動是:這哥們到底聽懂我的話沒有?我是不是應該再說得明確一點?
周太醫的內心活動是:我確定要曝光“他”嗎?結合之前荀司階的叮囑之語,這位裴家三郎極有可能是個女人啊。天吶!我難道要成為一個曝光朋友之妻的王八蛋嗎?
想到這裏,周太醫渾身一個激靈,滿臉愧疚地道:“裴大人,我不能做一個對不起的朋友的人。”
裴儀內心的小人簡直臉上下了起了黑色麪條,而且鬱悶地扶住了額頭。
片刻後,她才強忍著鬱悶,尷尬地笑著安撫道:“周太醫,你這完全不是對不起朋友。”
“我做的事情,荀司階都是支援的。”
“你現在按照我說的去做,就是在替荀司階關照我——這完全是盡職盡責之舉。”
周太醫聽了這番話,眼睛一下子亮了,心理負擔也一下子沒有了。
他那胖乎乎的手從藥箱裡拿出工具來,接著便展開檢驗——每一個動作他都放得很輕,看得出極力照顧。
等到檢驗完畢,周太醫慢慢吞吞地把工具收回了箱子裡。
接著,這位白白胖胖的周太醫很認真地看向了裴儀。
裴儀一臉懵逼,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又陷入了這種大眼瞪小眼的狀態。
然後,她眨了眨眼睛,用表情示意對方有什麼話趕緊說。
周太醫被這樣一個美人盯著,心裏頭也有點不好意思。
他乾咳一聲,很認真地問道:“裴大人,你真的確定要實話實說嗎?”
裴儀看著對方這麼認真地反覆問她這個問題,心情變得更為複雜了。
她可以很肯定,這位周太醫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好哥們兒,能處。
但是,這哥們兒也正是太講義氣了,所以應付起來很麻煩哈。
裴儀感覺腦殼痛。
她想了想,強擠出一抹微笑來問道:“方纔一直沒有問,周太醫大名是?”
周太醫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裴大人原本對他的姓名完全沒有興趣,現在竟然問起他的名諱來了。
這說明裴大人看好他呀!
周太醫很認真地咳嗽兩聲清了下嗓子,接著微微挺起胸膛,中氣十足地道:“敝姓周,名鄒,無字。”
這年頭,沒有字的人也不算是少數。
主要是大部分平頭小老百姓一般都沒有取字。
而取字的那部分人一般都是有文化的大小貴族。
至於說在朝為官的人,也不是說都有文化——畢竟不是每個官職都是透過科舉來獲得的。
就比如太醫院的崗位,大部分都是透過醫術技藝考覈而入職,所以相當一部分人其實是沒有太大文化的。
這個沒文化自然不是指他們不識字,而是指他們在文學方面沒有太大的造詣和修養——譬如說詩詞歌賦之類的,他們大部分都不怎麼擅長。
也正是因爲了解這些,裴儀聽到周太醫無字的時候,她也並沒有驚訝。
她很和氣地笑了笑,用極其真誠地語氣道:“周兄,荀二郎能有你這麼重情重義的朋友,我真的替他高興。這次,承蒙周兄關照我,我心裏感激不盡。”
周太醫聽了這一番話,心裏更美了。
他豪情萬丈地道:“哪裏哪裏?都是為朋友辦事,我哪裏敢不盡心?裴大人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某一定竭盡全力!”
裴儀臉上滿是尷尬的笑容。
這種過於講究義氣的激情小夥伴兒可真是難打發呀。
裴儀繼續用非常真誠的語氣忽悠道:“不敢不敢。周兄,咱們這種關係,我也不和你打官腔。今日,裴某已經做好了身份曝光的準備。所以,不論結果如何,裴某都完全能夠接受。”
周太醫心領神會,渾身突然冒出一股悲壯的氣質來。
他一臉要去炸碉堡的慷慨就義神情道:“裴大人,周某明白了。”
裴儀生怕他不明白,又很認真地解釋道:“我不怕身份曝光的,周兄,你儘管實話實說。”
周太醫也一臉非常認真地點頭道:“我明白的,裴大人。”
他真的太佩服裴大人了。
真的,裴大人太有擔當了!
就這樣的行為,不知道多少男兒郎都做不出來。
但裴大人竟然就這樣的坦然接受了。
周太醫內心在這一瞬間升騰起了一股微妙的欽佩之情。
於是乎,裴儀就看著面前這位白白胖胖的周太醫突然看她的眼神不太對勁兒。
那眼神好像就在看一個高大上的崇拜者一樣……
裴儀抿了抿唇,總覺得氛圍有點不對勁兒。
出於確保自己的計劃不會被人干擾,她又認真地強調道:“周太醫,我儘管曝光我身份便是,切忌一定要說實話。”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裴儀就發現周太醫看她的眼神更為熱切了——十分崇拜的樣子。
裴儀內心的小人癟了癟嘴,感覺事情走向有點叫人鬱悶。
她目送著周太醫走出了偏殿,內心總是有幾分忐忑。
另一廂。
周太醫走進了旁邊的耳房。
他一臉沉重地向其他兩位小夥伴宣佈道:“我的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各位的結果如何?”
陳太醫、錢太醫和周太醫三個人面面相覷。
然後,在一種詭異的沉默中,三人都很微妙地意會到了其餘兩個小夥伴的心思。
於是乎,三人在一片沉默中齊齊點了點頭,算是在無聲當中達成了某種共識。
接著,三人便都一臉凝重地走出了耳房,接著一起走向了前殿。
在三人步入前殿的那一刻,整個大殿的人都齊刷刷地朝他們看了過來。
三位太醫都感覺壓力山大。
老皇帝目光很是殷切,幾乎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三位卿家,檢驗結果如何?”
陳太醫是太醫院院判,資歷最老,官位最高,所以由他來總結陳詞。
他滿臉嚴肅地開口道:“陛下,經由老臣與錢太醫、周太醫一起會診,臣等三人確認——裴大人為女子。”
一語激起千層浪。
全場譁然。
一群官員都震驚了,雖說大家平時都很剋制地不敢有所反應,但現在都控制不住地發言了。
眾人幾乎是整齊一致地低聲驚呼道:“不可能吧……”
鎮國公主晏落魚雖說早就已經知道裴儀極可能是個女人,可聽到陳太醫宣佈結果的那一刻,她還是抑制不住地滿臉震驚。
女人……
陳太醫竟然就這樣宣佈結果了。
換句話說,裴儀根本就沒答應與她聯姻——這個女人不同意讓她幫忙遮掩身份。
這不該呀。
女兒身一旦曝光,裴儀就是罪犯欺君,而裴家也連帶著要受罪。
在這種情況下,晏落魚主動提出要幫忙遮掩身份,這完全是救裴儀出火海。
然而,就算在這等堪稱危急存亡的時刻,裴儀還是拒絕了聯姻。
這說明什麼呢?
晏落魚臉色沉了下去。
如此看來,裴儀應該是早就做好了女兒身曝光的打算。
可是,女兒身曝光於裴儀來說有什麼好處呢?
晏落魚腦子飛快轉著。
她首先想到的都是一系列的負面結果。
可是,既然裴儀會選擇走這麼一條路,那就說明肯定是有好處的——而且這好處一定相當大。
這般想著,一個記憶碎片突然在腦中閃過。
晏落魚神情幾乎僵住了。
她記得很清楚,如今京都突然又在流傳那首“裴家女主天下”的民謠了。
女主天下。
而且還是裴家女人主天下。
晏落魚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目光漸漸變得陰狠。
虧她在聽到民謠的時候,還未裴儀百般擔心。
可實際上,人家這位裴家女恐怕早就在謀劃著如何利用這首民謠了。
裴儀這是有謀奪皇位之心啊……
晏落魚垂在廣袖中的手漸漸收緊成拳,眼神也變得越來越冷,殺機忽而就在心底浮現。
而站在另一側的三皇子霍淵雖說心裏早就有了預期,但在聽到陳太醫宣佈裴儀為女人時,霍淵也仍舊掩不住麵露驚愕。
儘管那次雨夜長談之時,他便意識到裴儀極有可能會藉着民謠造勢繼而趁機曝光女兒身。
但真當親眼目睹這件事情時,霍淵整個人還是忍不住地錯愕。
他不會不知道裴儀這樣做的風險有多大。
可裴儀竟然還是就這樣做了。
霍淵心情變得很複雜。
在這一點上,他是佩服裴儀的——像這種極其兇險的一步棋,他未必就敢走。
整個大殿都陷入一種鬧哄哄的狀態。
這種鬧哄哄不是逛集市時的那種熱鬧場面,而是像一群蚊子混在一起嗡嗡直叫的那種吵鬧場面。
一群平日裏極為剋制自己的官員此時一個個興奮震驚到交頭接耳,紛紛忍不住和周圍的同僚議論起來。
“真是女人嗎?”
“不會吧?平日裏都看不出來啊。”
“就是啊。咱們和裴三郎一起同事這麼久了,也沒見‘他’像個女人啊。”
“嗐!裴三郎不是個‘斷袖’嘛!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
不知是誰丟擲了這麼一個問題,眾人當即醍醐灌頂,紛紛點頭贊同。
“也是,裴三郎其實挺像個女人的嘛。”
“什麼叫像呀?她本來就是。”
“也不太像啊……”
大家議論紛紛。
有人忽而壓低聲音道:“怎麼裴相國那麼淡定啊?”
經由這麼一提醒,一群過於激動的官員都驚醒過來,紛紛朝這個位高權重的朝臣看去。
裴相國本人此刻一臉老神在在的,好像絲毫不受陳太醫的話影響。
這不應該啊。
裴家三郎女兒身曝光,那裴家就是罪犯欺君,怎麼裴相國就能這麼淡定呢?
原本還在熱情上腦的一群官員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大家也不再交頭接耳分享內心的震動了,一個個都安安靜靜地垂首站著,只覺得一片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
雖然官員們猜不到裴相國想要做什麼,但有一點大家都是很清楚的——裴三郎為女人,裴家罪犯欺君。
在這種情況下,裴相國還絲毫沒有驚懼惶恐的表現,那至少能說明——裴相國怕是想要與陛下硬剛。
一個朝臣,確切地說,是一個權臣要和一個皇帝硬剛。
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十之八九是要血流千里的。
眾人只覺得鼻間都快有血腥氣了,一個個內心都十分凝重。
高臺之上,老皇帝威嚴地坐在龍椅寶座上。
他陰沉沉地掃視過一群大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眾人的反應。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丞相裴述身上。
老皇帝的眼神瞬間更陰沉了。
他冷聲開口道:“裴述,你有什麼好說的?”
眾人面露驚詫,隨即瞧瞧與身旁的同僚眼神交流。
當今相國大人姓裴名述,字逸少。
皇帝陛下這樣指名道姓地喊相國大人,這和罵人已經沒區別了。
顯而易見,陛下氣得要冒煙了。
眾人渾身一個激靈,只覺得今日的朝堂實在是太過劍拔弩張。
而相比於眾人的各種緊張,裴述作為當事人卻是極為淡定。
他肅容行了一個大禮,低頭拱手道:“臣無話可說。”
他這種不卑不亢的態度直接惹惱了老皇帝,也震驚了在場的同僚。
平日裏,大家都知道裴述囂張,可直到今天眾人才深深體會到裴述能囂張到什麼程度——即便“欺君之罪”已經證據確鑿,這位丞相大人依舊能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和陛下硬剛。
晏落魚目光越發陰沉,廣袖中的一雙手也已經握緊成拳。
裴家真的太囂張了!
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裴述這老匹夫竟然都敢這般忤逆她的父皇!
裴家實在是該死!
晏落魚咬牙勻氣。
她雖是想不動聲色,但臉上還是禁不住浮現出幾分怒色來。
她儘量控制住自己不要往裴述那邊看,但心裏想的全是關於裴家的事情。
晏落魚暗暗嘆了口氣。
其實,只要裴儀肯和她聯手,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只要裴儀肯和她成親,她自然有的是機會利用裴家,那很自然裴家就不會站在她的對立面。
可如今,裴儀生了謀反之心,相國大人裴述又是如此目無君上——顯然,裴家是支援裴儀謀奪天下的。
此等情況下,裴家與她晏落魚根本就是不死不休之仇。
她非得要除去裴家不可!
晏落魚目光狠厲,心裏已經在暗搓搓琢磨各種可行之道。
相比於晏落魚的氣憤決然,霍淵顯得還稍微平靜一些。
他當然也很厭惡裴述這等無法無天的做派,但他的態度極為剋制。
權臣的養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與其去怪罪裴述言行不當,還不如好好反思一下大周究竟是在哪個環節出了什麼問題——纔可能會造就這麼一個權臣出來。
而且,裴述今天態度這麼強硬——身為一個臣子,連敷衍一個皇帝的最基本禮節都完全懶得做了。
顯然,裴述是已經有了極其強烈的反叛之心——確切地說,裴述是打算傾盡全力扶持裴儀奪位登基。
裴儀啊……
霍淵一想到“裴儀”這兩個字,便感到心情沉重。
為什麼就會是裴儀呢?
為什麼裴儀作為一個女人,非要生出謀奪天下之心呢?
倘若裴儀不覬覦這大周江山,他與裴儀之間根本就不至於有這麼難。
或許,這種推論也不太準確。
畢竟,裴家顯然早有反叛之心。
就算裴儀不登基上位,日後裴玄縱與裴玄挺也一樣地會做謀奪天下之事。
霍淵眸色微斂,眼神是說不出的沉靜與深沉。
他從來都不想傷害裴儀的,但倘若裴儀一心要走到他的對立面,那他註定要做一些讓裴儀傷心的事情了。
霍淵不動聲色地乜了眼站在大殿正中央的相國大人裴述,面色霎時間變得狠厲陰沉。
“放肆!”老皇帝雷霆震怒,一拍扶手厲聲呵斥道,“裴述,你好大的膽子!”
老皇帝一抬袖子用手指著臺階下的裴述,幾乎等同於指著鼻子罵對方道:“你可知你罪犯欺君?!”
裴述依舊一臉沉重,絲毫不見懼怕恐慌之色。
但他還算給老皇帝面子,當即便一撩衣襬雙膝跪了下去。
他低垂著腦袋道:“臣自知有罪,不敢求陛下寬恕。”
“只是,當年京都突然流傳起‘裴家女主天下’的民謠來。”
“這等民謠雖然是無稽之談,但那些有心之人卻大做文章。”
“之後,朝廷便下令要屠盡當年出生的裴姓女嬰。”
“臣不敢違抗朝廷之命。”
“然而,臣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剛剛出生的女兒慘遭屠戮。”
“臣實在是萬不得已,所以才讓女兒假作男子——為的也不過是留她一條性命而已。”
“陛下仁慈寬厚,澤被天下,難道連一個裴姓女都容不下嗎?”
這話一出來,滿堂皆驚。
但這一次,眾人雖說是驚訝,但都不敢竊竊私語——他們完全不敢議論。
丞相大人這一番話實在是太敢說了。
“裴家女主天下”,這等話誰敢說啊?
這根本就是朝廷的禁忌。
毫不誇張地說,裴相國方纔那一番話就是啪啪打皇帝陛下的臉。
那一番話,就差指著陛下的鼻子罵:你個無道昏君!
就因為一首莫名其妙的民謠,你就下令要屠殺裴姓女嬰。
你殘暴不仁,可我裴述不能喪盡天良連自己的閨女都殺。
我爲了讓我女兒活命,只能讓她一個姑娘家從小假充男子。
我做這一切還不都是被你這個昏君逼的?
你今天還有什麼資格在這兒指責我?
你心胸難道就如此狹隘——真的連一個臣子的女兒都容不下嗎?
你就算是想拿我裴述開刀,那也請留我女兒一條活路吧!
這些言外之意,在場一眾官員都是聽得明明白白。
大家都默默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京都馬上就要變天了——一個個都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老皇帝氣得臉紅脖子粗。
他驀然站起身來,幾步走到高臺邊沿,一手負於身後,一手指向跪在臺階之下的裴述,厲聲責罵道:“裴述!你這是在責備朕處事不當?!”
裴述低垂著腦袋,面無表情地道:“臣不敢。”
雖是嘴上說著“不敢”,可就他這副態度顯然是敢得很啊。
一眾大臣愈發驚駭,眾人把頭埋得低低的,生怕在這個時候不小心就淪爲了君臣之爭的可憐出氣筒。
畢竟,城門失火,總是容易殃及池魚的。
老皇帝怒視著臺階之下跪著的權臣,腦海裏一下子浮現出了數年前的情形。
彼時,他還沒有登基為帝,但那時大勝在望,皇位基本上已經穩了。
可就是這個裴述!
就是這個裴述——竟然當著一眾武將的麵忤逆他,振振有詞地說他策略不對,將他一個領袖的臉面直接扔到地上踩!
他那個時候就覺得,裴述完全是個不服管教的硬骨頭——像這種個性極強的人日後必定是王朝的害群之馬,一定要將之扼殺才為上上策!
老皇帝恨吶!
他當年怎麼就一時婦人之仁而選擇放過了裴述!
當年民謠遍佈京都之時,裴述還遠沒有今日的勢力。
那個時候,若是他下定決心除掉裴述,裴述根本就沒機會活到今天!
整個裴家如今還在不在都是個問題!
可偏偏……
老皇帝心裏又悔又恨。
偏偏他當時就著了崇道的道,他就爲了對崇道的一個承諾,而選擇了放過裴述。
這完全就是給自己捅刀子啊!
老皇帝發了狠,看向裴述之時,那目光就跟要將人千刀萬剮一樣。
他咬牙切齒地道:“裴述,你眼中可還有朕這個皇帝?!!”
裴述仍舊是一臉平靜,低垂著頭道:“陛下息怒。臣自知有罪,不敢辯解。”
老皇帝簡直都要氣瘋了。
他厲聲道:“你以為朕不敢處置你?!”
裴述一臉淡定地道:“臣從來不敢有此等想法。”
一眾朝臣滿臉驚愕,紛紛把頭埋得更低了,完全不敢去看旁邊的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