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打入天牢
老皇帝氣得一佛出竅二佛昇天,渾濁的眼睛在臺階下的朝臣中掃了一圈兒,黑著臉厲聲命令道:“去把裴三郎給朕帶過來!”
守在殿內四周的太監連忙低垂著腦袋,輕手輕腳地快速朝一旁的偏殿跑去,以最快的速度執行老皇帝的命令。
偏殿內。
裴儀正坐在椅子上,單手託著腮幫子閉目養神。
小太監看到這個場景時,整個人都愣了一瞬。
前殿都已經爲了裴大人是女人之事鬧得人仰馬翻了,裴大人這個正主兒卻還若無其事地打瞌睡。
小太監說不出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心情。
饒是已經知道這位裴大人罪犯欺君,小太監也不敢生出什麼怠慢的心思來。
畢竟,只要不是個傻子,都能看出如今裴家的態度有多剛。
最後,裴家究竟會是個什麼結局還未可知呢。
身在宮中,在一切結果尚未塵埃落定之前,誰還不會為自己留條後路了?
小太監懷揣著這種心思,快步跑到了裴儀身側,放低聲音提醒道:“裴大人,陛下召見您。”
裴儀只是閉目養神,並沒有真的睡著。
從小太監跨進內殿的那一刻,她便已經有所察覺。
不過,鑑於她還想休養一會兒,所以並沒有忙著睜開眼睛。
如今,小太監這麼一喊她,裴儀便優哉遊哉地睜開了眼。
她也沒為難人家,二話不說就站了起來,接著便往外殿走去。
小太監深埋著腦袋,弓著身子輕手輕腳地快速跟在裴儀身後,畢恭畢敬,絲毫不敢有任何不敬之色。
裴儀的身影剛一出現在正殿,眾人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朝她挪去。
鎮國公主晏落魚幾乎是從裴儀現身開始,目光就一直黏在了裴儀身上,整個人的目光都隨著裴儀的移動而移動,沒有離開過分毫。
三皇子霍淵也同樣如此,只不過,他的目光更深沉,也更復雜。
裴玄縱與裴玄挺兩兄弟的目光同樣是落在了自家妹妹身上,兩個當哥哥的雖說表面一派淡定,心裏卻為自家妹妹默默捏了把汗。
裴儀從容地走到了大殿中間。
她瞧見自家老爹跪在地上時,整個人微微愣了一下。
緊接著,她便二話不說地一撩衣襬,也跟著跪了下去——與自家阿爹並排跪著,腦袋也低垂著。
雖說這樣子的確算是服軟認錯之態,可在場眾人怎麼看怎麼都覺得諷刺,真是絲毫看不出這裴家父子——哦,不,該叫裴家父女——有什麼悔過認錯姿態。
老皇帝見此情形,氣不打一處來。
裴家兩兄弟對視一眼,接著非常有默契地一同走到了自家老爹身後,然後不約而同地一撩官袍下襬,也跪了下去。
好了,這下子,裴家一家子都下跪認錯了。
然而,在場眾人的表情卻是一個比一個更微妙。
沒辦法,這裴家跪雖是跪了,但完全叫人體會不到真誠認錯的意思啊,反而叫人讀出了一種藐視天家的輕慢之意。
一眾官員忍不住偷偷和自己關係不錯的同僚對視了一眼。
短暫地眼神碰撞了一下後,他們都整齊劃一地立馬地垂下頭去,誰都不敢再繼續有所表示。
畢竟,如今現場如此劍拔弩張的,誰敢這樣公然議論紛紛,誰就是想被皇家或是裴家給恁死。
大殿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張起來。
空氣好像都凝固了一般,沉沉壓在每一個人的頭頂,好像都已經化不開了。
鎮國公主晏落魚心裏可謂是五味雜陳。
她痛心疾首地乜了眼地上跪著的裴家四口,心情簡直是翻江倒海一般地鬧騰。
她捨不得裴儀不假,可裴儀與裴家父子一道如此藐視皇家威嚴更不假!
裴家已經完全不是大周的忠臣了,他們甚至連權臣都稱不上——根本就是想篡權奪位的佞臣!
晏落魚深深瞥了裴儀一眼,接著便把目光轉開了,臉上的神情不可不謂不難過,但又著實滿含慍怒與狠辣之色。
同樣站在前排的三皇子霍淵也是神情複雜,但他的情緒要含蓄得多,也更復雜得多。
他從很早以前便意識到裴家野心不小。
他也在很早以前都認識了裴儀。
從裴儀步入政局以來,她走過的每一步,他幾乎都陪在一旁。
他甚至可以大著臉說,裴儀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他默默在背後出了大力的。
於他而言,裴儀不僅僅是一個心上人那麼簡單,那是他傾了心血的特殊之人。
他從來都捨不得放棄裴儀,更不願意與裴儀走向對立面。
所以纔有了那一晚他放低手段在裴儀面前哭泣,那麼低微給裴儀說,若是裴家真有反心,他便把皇位交給裴儀。
那些話其實都不是真心話,更多的是一種策略。
他想讓裴儀心軟。
畢竟,哪個女人在聽到那樣的軟話之後會無動於衷呢?
然而,裴儀畢竟裴儀。
這個女人根本就沒因為他一個男人的一兩滴眼淚而改變看法,也從來沒有相信他那晚聲淚俱下所作出的承諾——自始至終都不相信。
霍淵心情格外複雜地垂眸看著跪在前方的裴儀,目光久久地落在對方的背脊上。
她雖是低垂著腦袋,腰背卻聽得筆直,渾身都是不屈與倔強之勁兒,完全不畏懼皇權之威。
就這樣的人,大周又怎麼能容忍呢?
霍淵黯然神傷,緩緩收回了久久落在對方身上的目光。
不管怎樣,他都會留裴儀一條生路。
他會將裴儀留在身邊。
不管裴儀對他如何,對大周如何。
也不管他會對裴家如何,對裴儀如何。
總之,裴儀是他真心愛護的人,也是他這輩子唯一動心過的人,他一定會將她全好無損地留在身邊。
霍淵垂眸看著地面,心裏默默這般想著。
然而,相比於旁人內心的驚濤駭浪,裴儀本人堪稱是淡定。
她此前或許還有一些緊張,可等到自己身份真正曝光的那一刻,她反而淡定得不行。
興許……這叫死豬不怕開水燙?
啊,呸呸呸,她怎麼能說自己呢?
這明明該叫泰山崩於前而不色變。
裴儀心裏這般默默評價著自己,不禁被自己給逗笑了。
而此刻,高臺之上的說老皇帝卻完全沒有裴儀這份閒適之心。
他一個皇帝竟然被臣子公然鄙視,這無異於當衆打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可是天子啊!
裴家這群臣子怎麼敢如此對待他?!
老皇帝氣得肺都要炸了,鐵青著臉寒聲宣佈道:“將裴儀打入天牢!裴述、裴玄縱、裴玄挺三人就地革職查辦!”
滿場震驚。
一眾官員無不譁然變色。
裴儀作為一個罪犯欺君的女人被打入天牢沒什麼好奇怪的。
可關鍵在於對裴家父子的處置著實是叫人……心情複雜。
就地革職,這當然是極其嚴重的處罰。
可是……這總覺得透著股說不出的軟弱。
畢竟,革職並不代表永遠離開了權力中心。
相反,革職之後隨時都可能會官復原職——而且這種例子不論是在本朝,亦或是在前朝,甚至可以說在各朝各代都不勝枚舉。
一個皇帝要是想展示君威,真正最好的處罰是——將裴家四口直接當衆拖出去斬首,並判處裴家滿門抄斬!
然而,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裴家如今權勢太大了。
準確地說,是裴家握有很重的兵權。
與別國甚至是和很多歷史上的朝廷不一樣,裴家不僅僅是一個手握重兵的權臣之家,更是一個隨時可能廢立皇帝的準皇權之家。
因為,裴家雖然名義上仍舊臣服於大周,但裴家的兵權實際上是不受皇權轄制的。
裴丞相手下所握有的兵馬,包括裴大公子與裴二公子所率領的兵馬,其頭銜都是“裴家軍”。
這群士兵完全是由裴家招募,也是完全由裴家培養,軍餉等各種物資也是完全由裴家操辦。
這也造成了極為嚴重可怕的後果——這群士兵完全只聽令於裴家人,皇室中人沒有誰能號令裴家軍,就算是當今聖上也不能。
可以說,裴家軍完全就是與大周皇室正規軍分庭抗禮的存在。
就這種情況下,哪個皇帝吃飽了撐著了敢直接對裴家正面開刀?
毫不誇張地說,只要皇帝陛下現在敢對裴家下殺頭令,城中與城外駐紮著的三萬裴家軍立馬會發生譁變,京都必定是流血漂櫓,千里伏屍。
不僅如此,裴家的勢力——準確地說,是裴家在軍營裡的勢力——已經早早擴充套件到了京都以外的地方。
比如雍州這等大周龍興之地——這等扼守大周北方的咽喉軍事重鎮——早就已經漏得跟個篩子一樣,鬼知道其中有多少將士其實是裴家人。
一旦京都裴家發生血案,這群遠在各地的將士必定會打著為裴家滿門忠烈復仇的旗號就地譁變!
這等局勢必定會引得大周風雲變色,甚至是分崩離析,不復存在!
而這一切絕非是危言聳聽。
大周如今本就是各地起義風起雲涌,之所以還能維持表面上的大一統,很大程度上都是依仗裴相國的軍事強人手腕。
換句話說,裴述已經完全是大周的一種象徵符號。
大周需要裴述。
一旦裴述倒下了,四處潛伏著分裂勢力全都會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接著便如燎原之勢,控也控制不住了。
所以,即便不少朝臣對於裴家的囂張之態恨得咬牙切齒,但很多人也都默默忍耐——因為眾人都很清楚,就目前來說,或者就目前還沒有別的軍事政治強人誕生之前,裴述一定不能有事,裴家人也一定不能有事。
此等默契的共識之下產生了一種十分微妙的政治局面——總是有人暗搓搓地謀劃著置裴家於死地,但也總是有人在最後緊要關頭暗搓搓地為裴家放水。
總之就是想弄死對方但又不敢弄死,想出手但又不敢完全出手。
而大周如今的天子就處於這種進退維谷的態勢——雖然氣得想將裴家一家子都千刀萬剮,但又著實不敢真的把裴家推入萬劫不復之地,所以只好做出表面強硬但實際上又留有後路的處罰決定。
就比如說對裴家三郎的處置——只是打入天牢,卻沒有立馬砍頭,更沒有提及革除她的官職,這其中就蘊含著很大的玄機,可以說每一個舉動背後都暗含著將來可以為裴儀脫罪的機會,但也同樣都潛藏著將裴儀處死的機會。
總之,裴儀將來結局如何,其實完全仰仗裴家將來的地位變化——裴家相安無事,則裴儀相安無事;裴家若是此次剛不過皇帝,那裴儀同樣也別想逃過殺頭之罪。
但不管怎麼說,老皇帝至少目前表面上出了一口惡氣。
他站在高臺之上,像看螻蟻一樣地俯視著跪在下面的裴家人,滿含輕蔑地高聲道:“退朝!”
話落,老皇帝拂袖一振,憤而轉身離去。
跟在他身旁的儀仗隊連忙舉著長扇追了上去,一個個神色緊張,生怕在這個時候觸了天子的黴頭。
一眾朝臣高呼“恭送陛下”,緊接著便神色凝重地快步退出了大殿——沒有誰敢在這個時候留下來看裴家的笑話,更沒有誰會在這個時候傻不拉幾地湊上去奚落裴家。
就連如今將裴家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鎮國公主晏落魚也只是剜了裴家父子一眼,接著便轉身離去。
而三皇子霍淵則是站在後麵深深凝視了裴儀片刻,這才一臉凝重地緩步走出了大殿。
裴家四口則是仍跪在殿中沒有起身,似乎很給老皇帝面子。
但很快,大內侍衛便快步走進了殿內。
他們原本走得虎虎生風,但到了裴儀跟前,卻立馬變得和氣起來,完全不敢有所輕慢——就算以前可能有輕慢之色,現在也不敢有了。
因為,如今裴家與皇家的關係太微妙了,將來的事兒誰也說不準。
像他們這種表面上站隊皇家實際上卻如同牆頭草兩邊倒的實力群體,最好還是多給自己留一條退路比較好。
“裴……大人,請隨我們走吧。”侍衛恭敬地道。
他們現在其實在稱呼裴儀時,感到很為難。
喊人家“裴公子”吧,這顯然不對。
可喊人家“裴娘子”吧,這好像也不太對勁兒——畢竟裴儀如今還穿著官服,渾身上下都看不出來是個女的。
那就只能暫且喊“裴大人”了——反正今日皇帝陛下也只是命令將裴儀打入天牢,又沒有說要革了裴儀的職。
對於旁人的這些為難,裴儀從聽到對方在喊她時的猶豫口氣中便明白了。
可她也不想多說什麼,因為相比於被人喊“裴娘子”,她確實更喜歡聽人喊她“裴大人”。
裴儀優哉遊哉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接著拍了拍膝蓋處原本就不存在的塵土。
而她家老爹與兩個兄長也在同一時刻站了起來——那模樣活脫脫在說:老子都是陪閨女/妹妹跪著的,要不誰在這兒給你演什麼“君臣相親”呢?
裴儀對著自家父兄躬身行了一禮,接著便轉身跟著侍衛們走了。
從始至終,她都沒多說什麼話。
主要是在這種情況之下,她也不需要多說什麼話。
侍衛們將裴家一家子的互動都看在眼裏,言行舉止之間更不敢有懈怠之意,一個個更為恭敬和善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只要稍微有點政治嗅覺都能聞得到——皇家想對裴家開刀了,可裴家也想對皇家動刀子了。
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之下,裴儀發覺自己的處境也變得很微妙。
就比如現在,她明明是一個身負重罪的欺君犯,但一群押送她的侍衛卻讓她走在了最前面——沒有誰敢越矩走在她身前,那態度之恭敬,簡直叫人咋舌。
走出宮門,原本有人牽著馬匹過來,讓為首的幾個侍衛長上馬行走。
但侍衛長們全都誠惶誠恐地拒絕了。
雖然他們沒有說緣由,但裴儀卻很微妙地懂了——因為她目前是個政治犯,不能騎馬,所以這群侍衛長也不敢騎馬。
換句話說,在場的一群侍衛沒有誰敢越到她頭上去——名義上說是押送她,實際上更像是護送她去天牢。
從皇宮到天牢的路並沒有很遠,一行人單是雙腳行走,差不多小半個時辰就到了。
裴儀抵達天牢的那一刻,掌管天牢的長官仇大人專門守在大門口的臺階上迎接她。
這個場景,委實是叫裴儀有點心生玄幻——她好像不是來坐牢的,而像是來視察情況的。
仇大人畢恭畢敬地在一旁為她引路——同樣的不敢走在她前面,而是非常恭敬地跟在她身側,確切地說是稍稍落後她一點點的身側不遠處,然後很恭敬地帶路。
這種微妙的態勢,裴儀都看得很清楚。
而這些在天牢中任職的大小官員們自然看得更清楚。
他們的頂頭上司仇大人已經身體力行地向他們釋放了訊號——這位裴大人來頭不小,動不得!
所有人都得將裴大人好生伺候著!
誰敢對裴大人不敬,那便等著被仇大人教訓吧!
在這種無聲暗示之下,一眾獄卒看裴儀的目光都變得既尊敬又畏懼。
裴儀身處其中,眼角餘光瞄到了這些獄卒的神情,心情實在是變得越來越微妙。
“裴大人請。”仇大人弓著身子低聲道。
光是這恭恭敬敬的“四個字”,若不是因為此刻在天牢,恐怕別人還以為仇大人正引著裴儀進入什麼高階場所。
然而,事實是,仇大人正畢恭畢敬地請裴儀進牢獄。
不過,這個牢房與其他牢房相比,顯得格外寬敞,也格外乾淨,並且有一扇天窗,光線也很充足。
牢房內還配備有床鋪,桌椅,甚至還有筆墨紙硯。
裴儀見此情形,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早前她就聽人說過,不同的人坐牢那情況是不一樣的——不是每一個牢房都陰暗潮溼,高階官員的牢房可能就跟小酒館房間一樣。
仇大人見裴儀遲遲不進牢房,還以為是她對牢房不滿意。
仇大人生怕自己在這關鍵當口惹了裴家姑娘不高興,連忙恭恭敬敬地低聲道:“裴大人若是覺得還要再添置些什麼東西,儘管吩咐。”
這種送到手上來的好處,裴儀又豈有往外推的道理?
她端著架子,冷淡地道:“先就這樣吧,待會兒應該有人來為我佈置。”
仇大人一聽裴儀這口氣,心情就複雜得不行——瞧瞧裴家多硬氣,多財大氣粗啊,這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惹不起,惹不起啊。
不過,牢房就算再怎麼配備好,那也始終都是牢房,所以在一般的基本規格上是不敢越矩的。
比如,牢房的門就很低矮。
裴儀必須低下頭弓著身子才能走進去,這種安排難免有些憋屈,但只要想到其實鄉間的茅草屋也往往房門這麼低矮,心裏也就平衡了。
裴儀優哉遊哉地在牢房中晃了一圈兒,接著便在床鋪處躺下了。
守在牢房外的獄卒們見此情形,一個個面面相覷,都忍不住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這位裴大人究竟是犯了什麼事兒啊?”
“我剛剛去問了,好像是……”
這個獄卒很是忌諱地扭頭看了眼牢房中躺著的裴儀,接著將自己的同僚往遠處拉了拉,這纔敢小聲小氣地繼續道:“咱們這位裴大人好像是個女人。”
此話一出,滿堂皆驚。
大家都下意識地回頭朝牢房看去,接著又都滿懷懼怕地扭回頭來。
“那裴大人是罪犯欺君啊?”
“可不是麼?”
“那你說裴大人現在怎麼還睡得著啊?”
那位牢中的裴大人可一點都不見懼怕恐慌之態,相反,她悠閒得很,現在還躺在床上睡覺養神呢。
此等淡定之態,就好像是來牢房裏感受一下他們辦案風采的——絲毫不像是個罪犯。
“你忘了人家姓什麼了?”
有人小聲提醒道。
眾人當即醍醐灌頂。
裴大人姓“裴”。
就衝一個姓,也沒誰敢招惹她。
裴家,那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存在。
別人可能要殺頭的罪,落在裴家頭上就完全可能是另一番光景。
所以這位裴大人確實好像沒有擔憂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