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父女攤牌
在眾人的八卦目光中,裴儀坦然地領著蕭君集跨過高高的硃紅門檻,從容地步入了裴府大門。
裴夫人沒給蕭君集一直跟著裴儀的機會,從兩個小輩進屋後,她就把蕭君集留下來談話了。
裴儀則是去書房找尋自家阿爹去了。
最近這幾日,先是鎮國公主晏落魚來找她商量聯姻事宜,後有三皇子霍淵來試探她並給她透露口風。
想來老皇帝應該是很想並且也很快會對她動手了,不然晏落魚和霍淵兩人也不至於都這般沉不住氣。
正是基於這樣的認知,裴儀才這樣急著來找自家阿爹商量事情。
書房裏。
裴述正在作畫,動作極為悠閒。
筆尖蘸著濃黑的墨汁,隨著運筆角度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線條與不同的深淺。
數筆之後,一匹馬躍然紙上。
裴儀默默站在一旁看自家老爹作畫,雖是心頭有著打算,但嘴上卻沒什麼。
她不開口說話,她家老爹也不開口說話。
裴述就繼續安安靜靜地作畫,動作越發悠然閒適,好像此刻毫無緊要的事情一樣。
裴儀也沉得住氣,一句話都不說,就安安靜靜地站在邊上繼續看自家老爹作畫,好像此刻她也沒什麼焦心的事情一樣。
過了一會兒,作畫接近尾聲。
馬蹄處本來該再添上幾筆的,但裴述卻將手中的毛筆擱到了精巧的筆山的,似乎已經不打算畫完這幅畫了。
裴儀這纔開口問道:“阿爹不打算繼續畫了?”
裴述皮裏陽秋地輕輕笑了一聲,側過臉來看向她,揶揄道:“你倒是肯開口說話了?”
裴儀促狹地笑了下,也不答話。
裴述輕嗤一聲,暗道自家閨女如今倒還挺沉得住氣。
他哂笑道:“說吧,你又幹了什麼‘壞事’。”
裴儀賊兮兮地笑道:“倒也沒幹壞事,就是最近可能有些不好的事情馬上就要發生了。”
“所以,我回來給阿爹報個信,也好叫阿爹和兄長們提前有個準備。”
裴述繞到書桌後坐下,揶揄道:“你這是連你老子都要忽悠了?”
“不敢。”裴儀插科打諢,笑著撒嬌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我老實交代,咱們這位聖上估計很快就要對我動手了。到時候,我女兒身曝光,家裏免不得受我牽連。”
裴述威嚴地坐在交椅上,指節分明的修長手指一下一下地輕輕敲擊在扶手上。
他別有深意地笑道:“你這是不打算遮掩一下女兒身了?”
裴儀雙手交握到一起垂放到身前,一副等著挨訓的模樣,賊頭賊腦地低低應了一聲“嗯”。
裴述抬手指了指自家閨女,哂笑道:“這麼大的事情,你臨了了纔回來通知我。”
“為父如今被你打得措手不及,能提前做什麼準備?”
女兒身曝光,非同小可。
一旦坐實裴儀是女子,那不僅是裴儀罪犯欺君,整個裴家也同樣是犯了欺君之罪。
此等可謂生死攸關的事情,應該提早就做完全的準備。
像裴儀如今這樣,事到臨頭才突然通知說她決定曝光女兒身了,這屬實是太不應該了。
不過——
“阿爹不是早做準備了麼?”裴儀滿臉順從乖巧之意,賊兮兮地反駁道,“我可是一早就通知過阿爹了。”
話音剛落,書房門口處便傳來了敲門聲。
是她的大哥裴玄縱以及二哥裴玄挺來了——他倆剛回府,一聽說裴儀今日來府上了,他倆便立馬趕了過來。
不然,就平時兩兄弟的作風,一般能躲自家老子有多遠就多遠。
“進來吧。”裴述的語氣明顯變得嫌棄起來,和方纔與自家閨女說話的語氣截然不同。
兄弟兩人得了老爹的首肯,這才推門而入。
一家子雖說都在京中為官辦事,但平時很少碰面。
如今兄弟兩人看到了自家妹妹,心裏都很是感慨激動。
“梵音,你又長高啦?”裴玄挺走到自家妹妹跟前,伸出手在妹妹的頭頂比劃了一下。
裴儀驚喜地踮了下腳尖,然後腳跟又很快落回了地面,開心地問道:“我真的長高了嗎?我沒什麼感覺啊,衣服好像也沒變小……”
裴玄縱看自家妹妹,那是怎麼看怎麼滿意。
他頷首輕笑道:“是長高了一點。”
若是在別的官宦世家裏,姑娘家長得過高,只會引起家長的憂慮。
父母會擔心這般高挑的女兒“不好看”,而且不好找女婿。
但裴家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他們的閨女/妹妹怎麼長都是對的——就算高挑也完全沒問題,甚至梵音比一般男人都高也沒什麼問題。
裴述酸溜溜地盯著兩個兒子和閨女聊得火熱,突然深恨自己怎麼就沒看出來閨女長高了。
真長高了嗎?
他怎麼就剛剛沒看出來呢?
是因為閨女本身就長高得不太明顯吧?
這兩個狗崽子一定是在誇張措辭,瞧把他家閨女哄得心花怒放的。
裴述在心底默默唾棄兩個兒子的行為。
“梵音,你方纔在和阿爹聊什麼?”裴玄挺大大咧咧地問道。
裴儀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略帶心虛地道:“我就是來告訴阿爹,陛下可能很快就要揭穿我的女兒身了。”
裴玄縱面色驟然一凜。
老二裴玄挺同樣也是面色驟變。他如臨大敵,滿臉憤慨道:“梵音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讓你女兒身曝光的。”
裴儀看著滿身“正氣”的二哥,突然就感覺自己好像幹了件很不厚道的事情。
她頗有些尷尬地笑道:“二哥,其實……我打算順水推舟,就這樣讓女兒身曝光算了。”
裴玄縱臉色倏然一變,看向自家妹妹的目光變得複雜起來。
裴玄挺則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他很是困惑地問道:“為什麼要曝光啊?這多危險啊。你要是女兒身曝光了,這老皇帝能放過我們裴家嗎?”
裴儀尷尬地笑了笑,但卻沒有多做解釋。
因為這事兒確實沒什麼好解釋的,只要對方能懂,那自然就能懂,一切盡在不言中。
可要是對方意會不到,那裴儀也確實不好擺在明面上來說,那就只好像這樣尷尬地笑笑不語了。
裴玄縱意味深長地瞥了自家妹妹一眼,輕笑道:“梵音都做好打算了?”
裴儀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裴玄縱朝前跨了一步,距離自家妹妹更近了。
他很嚴肅地低聲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如今都快事發了纔來通知我們,我們來得及部署嗎?”
話雖如此,但裴玄縱的語氣中卻並沒有苛責的意思,更多的是一種想要幫自家妹妹尋求解決之道的商量語氣。
對於自家大哥和妹妹的對話,裴玄挺原本聽得雲山霧罩的,感覺就像在打啞謎一樣。
可當他聽到大哥的這一番問話時,裴玄挺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他驀然睜大了眼睛,十分驚詫地看向了自家妹妹,震驚莫名地道:“梵音,你想……”稱帝。
後面兩個字,裴玄挺沒有說出口,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意會得到。
“沒錯。”裴儀直接點頭承認了,主要是事情都已經到如今這份兒上了,這點野心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
“啊,你……”裴玄挺摳了摳自己的後腦勺,突然覺得這事兒實在是有些過於離奇。
他當然不反對自家妹妹去做她自己喜歡的事情。
他只是想不通,他這位一向沒什麼志向的妹妹怎麼會突然發此宏願呢?
阿爹一直告誡他們要忠於大周,屢屢叮囑他們一定不能生出反叛之心。
是以,裴玄挺雖是看不起皇族,但也的確從來沒有生出過替代之心。
他相信他家大哥也是沒生出啥反叛之心。
因此,裴玄挺如今真的是太震驚太鬱悶。
他不太能理解自家妹妹的這番雄心壯志。
“這事我已經想好了。”裴儀一眼便看穿了他家二哥的困惑。
他家二哥就像是一杯淺淺的清澈涼白開,一眼便能望得到底。
局外人都很容易便能看懂他家二哥究竟在想些什麼,更遑論說裴儀這種骨肉至親了。
“哦……”裴玄挺有些傻不拉幾地點點頭。事已至此,他除了支援自家妹妹也沒什麼選擇了。
相比於裴玄挺的震驚與茫然,裴玄縱則是淡定得多。
這位丞相府的大公子對於某些問題很是在意。他再一次詢問道:“梵音,方纔我問的那些你有考慮過嗎?你打算做的事情很緊要,但你是不是通知得太晚了?”
裴儀胸有成竹,頗為賊兮兮地笑道:“大哥,我早就通知過了。”
老二裴玄挺本就有些困惑不解,此刻更是如墮雲山雨霧之中。
他茫然問道:“梵音,你什麼時候通知過我們了?”
裴玄縱原本也和自家傻白甜弟弟抱有同樣的困惑。
但很快,裴玄縱便自己反應了過來。
早在數月前,京都就突然流言滿天飛。
而且那流言還頗為怪異。
本來一般的流言都是什麼家長裏短的事情,而且還主要是桃色事件居多。
比如,誰誰誰又揹着自家老婆在外面偷偷養了個外室,哪家的夫人又揹着自家老公偷偷和誰誰誰勾搭上了。
(“老婆”“老公”這種說法在唐朝的時候就有了,並不是今人的特用詞彙)
要不就是村頭的哪位寡婦又和哪個漢子偷偷好上了。
哪個膏粱子弟又和誰爭風吃醋大打出手了。
總之,噱頭足,夠勁爆,足以讓人津津樂道。
然而,數月之前突然飛速傳播起來的流言卻有些不同。
那些流言的目的指向性特別明確,幾乎每一個流言的落腳點都是——這天下將由一個女子登基為帝。
裴玄縱其實之前聽到這些流言時,並沒有多想。
事實上,他嗤之以鼻。
這種一聽就異常荒謬的流言,他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
可直到現在,裴玄縱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之前對形勢有太大的誤判。
並且,自己對這位妹妹也太不瞭解了——他根本就不瞭解梵音的野心,在此之前也不信自家妹妹會有這等雄心壯志。
裴玄縱雖是已經想通了這一切,他家二弟裴玄挺卻是依舊一臉茫然。
二弟還在追問他家妹妹:“梵音,你到底是什麼時候通知我們的呀?你該不會是隻通知了阿爹吧?”
裴玄縱暗暗搖頭,心說他怎麼會有這麼個傻弟弟。
一家之長裴述聽到這話則是直接嗤了一聲,嫌棄地吐槽道:“朽木不可雕也。”
裴玄挺可委屈了。
他扭頭看向坐在書桌後面的英俊老爹,很想說:我就是不懂啊。你們跟我打什麼啞謎呀?直接說不好嗎?
不過,這些話,裴玄挺只敢想,卻絕對不敢說出來。
因為,他家阿爹實在是威嚴太盛,他可沒有勇氣去和自家阿爹抱怨。
裴儀哪能看自家二哥這麼受委屈啊?
不過,這種話即便是隻有一家人在場的情況下,她也不好如此直白地說出來,遂只能略帶含蓄地提醒道:“二哥,你想想最近京都的流言。”
“該有的通知,我可是早就給你們。”
“阿爹肯定也已經作了部署了。”
最後這句所謂的“部署”之語其實只是裴儀的猜測,但她的確是猜對了。
實際上,早在京都突然冒出“女主天下”的流言時,裴述便對此事上了心。
他一個在官場浸淫了數十年的人,早就練就了一身超乎常人的敏銳度。
裴述當時便懷疑自家閨女怕是有問鼎天下的心思。
及至後來,“緋衣女子坐朝堂”的民謠再次在京都又大肆流傳了起來。
如此一來,一切就很明顯了。
裴述心裏特別肯定,他家閨女就是對那皇位動了心思。
所以,誠如裴儀所言,他這個當爹的老早就開始為自家閨女的皇帝路做佈置打算了。
他自然根本不懼裴儀今天突然通知說她準備要曝光女兒身了。
非但不懼,裴述可算是早有預料。
“裴家女主天下”的各種流言甚囂塵上。
顯然他家閨女下一步就是要趁勢暴露女兒身。
所以,當裴述今天聽聞閨女打算曝光女兒身了,他雖然仍舊難免有些驚訝,但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也不至於過於驚訝。
真正驚訝得下巴都快落到地上的人似乎只有裴玄挺一個人。
相比於自家大哥和妹妹,裴玄挺的反應總是顯得要慢上半拍甚至是好幾拍。
不過,反應慢並不代表他就是個傻子。
在他家妹妹用一種相對委婉的方式提醒他之後,裴玄挺將最近京都的流言都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妹妹的意思。
然而……
“梵音,你這種暗示還是太含蓄了。”裴玄挺感到自己深受其害,略帶委屈地抱怨道,“你都不說你想要什麼,我和大哥哪裏猜得到你真正感興趣的是什麼。再說了,你暗示得這麼不明顯,我和大哥都沒意識到這是暗示……”
不等他繼續往下說,默默充當背景牆的裴述終於忍無可忍地嗆聲道:“不會划船怪河彎。”
裴玄挺接受到了來自老爹的會心一擊,瞬間沒了和自家妹妹理論的心思,只能委屈巴巴地低垂著一個腦袋,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了。
誰曾想,他家大哥又接著給了他一個暴擊:“沒領會到暗示的人只有你。”
裴玄挺頓時感到胸口連中兩箭,整個人都不好了。
裴儀看了眼自家二哥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樣,不知怎麼的,她非但不覺得同情,反而感到好笑。
裴述則是盯著自己的三個孩子瞧了瞧。
他的目光很是犀利,就像是在天空中盤旋著的蒼鷹一樣。
好一會兒,裴述才突然不容置喙地下令說:“大郎,二郎,你們都下去吧。”
裴玄縱與裴玄挺兄弟兩人異口同聲地應了下來,接著便很快走出了書房,並十分貼心地把門輕輕關好了。
但人走了,不代表心思也跟著走了。
裴玄挺站在屋子外面,耳朵賣力地貼著門板——他真的非常想知道阿爹在和妹妹在密謀些什麼事情。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裴玄挺驚得肩膀一顫,一回頭才發現拍他的人竟然是平時不苟言笑的大哥。
“別偷聽。”他家大哥一臉正直地教育道。
裴玄挺雖然知道大哥的話很對也很符合道德標準,但問題是他如今內心裏就是充滿了好奇與困惑。
他迫切地想知道他家妹子究竟是在和他家老子在聊什麼。
“你就算偷聽到了,也未必就想得明白。”裴玄縱語重心長地勸道。
這話無異於一記暴擊。
裴玄挺登時便感到自己又被自己最親的人會心一擊了。
他好氣哦,當場決定不再偷聽了。
然而,心底還是有些不甘心,所以裴玄挺只是走出了長廊,默默到了天井處的小石頭桌子邊坐下——為的就是能在第一時間瞭解到書房的訊息。
裴玄縱把自家二弟的行為全都看在眼裏,心裏不免覺得好笑。
他這個弟弟啊,就是被他阿爹和阿孃保護得太好了,一把年紀了卻還跟個十五六歲的毛頭小夥子一樣,實在是天真率直得很。
另一廂。
書房內。
裴述已經從交椅上站起身來。
他低頭看著自己方纔還沒有畫完的那一匹馬,整個人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中。
裴儀也跟著沉默。
她倒不是故作深沉,而是在他家老爹不開口的情況下,如今她是真的不知道該說點什麼纔好。
畢竟,她家老爹的態度實在是有些過於曖昧了,以至於她有點搞不懂她家老爹究竟是個什麼態度。
現如今,他家老爹把大哥二哥都支走了,想來是打算就她的稱帝“野心”好好談一談。
屋裏安安靜靜的,靜得好像連針落到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裴述就低著頭欣賞著自己的畫作,好像早已忘了自己身邊還有個閨女。
裴儀也不提醒自家老爹,只是認認真真地跟著自家老爹一起看畫。
雖然說早前系統已經提升過裴儀的詩詞歌賦技能,但對於畫作這一方面,裴儀仍舊是很欠缺的。
事實上,她並沒有多少藝術細胞,就比如現在,她就不會欣賞這副國畫。
她只是憑藉着樸素的感情,認為眼前這副丹青畫得還不錯——畢竟那匹馬畫得還是挺傳神的,一點都不抽象。
那種太抽象的畫作,裴儀是完全欣賞不來的。
“哎……”
好半天,她突然聽到他家老爹深深嘆息了一聲。
裴儀心裏一個咯噔,突然就緊張了起來。
她原本覺得他家老爹肯定是支援她稱帝的,可看她老爹如今的態度好像並不是這樣。
“梵音,為父是大周的臣民。”裴述冷不丁緩緩開口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為父不能做對不起大周的事情。”
裴儀面色一滯。
聽話當然不能只聽表面意思。
若是就此被他阿爹唬住了,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老實說,聽到他家老爹說出這一番話,裴儀並不驚訝。
相反,若是她家老爹心無芥蒂地直接百分之百無保留地支援她稱帝,那纔是叫她驚詫。
對於她老爹的這一番話,裴儀自然有自己的一番體會。
她當然不會像以前那樣天真地以為,她家老爹就真的是一個耿直得不行的大周忠臣。
她更不會傻不拉幾地認為他家老爹就是個愚忠之臣。
裴儀太明白了。
老爹今日說什麼忠於大周的話,實際上只是一些走過場的面子話,目的也很簡單——只是爲了不讓別人找到攻擊他的理由而已。
需知道,他家阿爹權傾朝野,早就已經形同於一個幕後皇帝,或者說已經等同於一個攝政王,甚至已經到了可以廢立皇帝的程度。
但他老爹從來沒有這樣做。
因為,他老爹要考慮聲譽影響。
這個年頭的人都是有自己的聲譽考慮的——就算當了皇帝,但名譽掃地,那也是極不妥當的事情。
他家老爹最吃虧的地方就在於是大周的開國功臣。
他家阿爹不僅和當今聖上關係親厚,更和已經去世的晏崇道將軍關係也很親厚。
所以,無論如何,他家老爹都不能夠反。
但是,他家老爹不會反對他的後人有別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