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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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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該如何

    她其實剛剛是做了夢的。

    夢到了些前世的事情。

    那是一個夏天,很熱,她兩隻胳膊被捆在身後,扔到了一個鐵籠子裡,摔得很疼,她哭著,好半天沒爬起來。

    她的媽媽站在鐵籠前冷眼看著她,告訴她必須要靠自己活下去,沒有誰會真的垂憐誰,就算是親人也不例外。

    她不明白,她身邊那麼多同學朋友,可他們都有一個溫馨正常的家庭,週末會一起去遊樂園,去吃肯德基和燒烤。

    而她為什麼,除了上學就沒有出過家門?還要學很多莫名其妙的東西,學不會就會被罰,要捱打,不能吃飯不能睡覺。

    媽媽總說不學就沒辦法活下去,可是別的小朋友也不學啊。他們都很開心,還能出去玩。

    直到媽媽將她扔在鐵籠裡,說完那些話後,轉身背對著她,一聲槍響,倒在了她的面前。

    伴隨著她落地的,還有幾個人男人的冷笑聲。

    她的哭喊戛然而止,那時候,她才終於明白他們與別人不同在哪裏。

    她母親是殺手,背叛了組織,和敵方的男特務有了她,最後她爸爸出賣了她們。

    她本來也要死的,她媽媽懇求組織把她送到孤島集訓營,要是她能活下來順利出營,就讓她留在組織效力。

    那年她八歲。

    集訓營是地獄,她一直這麼覺得。

    那裏每天都會死人,有大的也有小的,也每天都會有新的人被關在籠子裡送進來。

    裡面的人見你摔倒了,會很關心的上去問疼不疼,然後把你拉起來,乘你哭的時候搶走你做任務換來的飯票,然後再把你推倒在碎石堆裡,旁邊一群人鬨堂大笑。或者在你受傷,不能自理的時候說要給你上藥,然後偷偷把消毒液換成鹽水。

    這樣的事情多了之後,她就不會哭了,即使渾身是血,也不會對伸過來的手給予迴應。

    那時她九歲。

    後面的日子似乎就很簡單,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對誰都戒備,可以使自己少受到很多傷害,她記得媽媽最後的眼神和那些話,看人的神情也漸漸變得跟她一樣。成功熬過了集訓營中的十年,出了孤島,有了新的身份,為組織殺人。

    但是她知道的,組織一直覺得她是隱患,即使她爲了活下去而表現得足夠好,他們也還是會在某一日找個理由除掉她。

    所以她從來不會真的用心去接近別人,她將母親的話貫徹到了骨子裏,靠自己活下去,將所有的脆弱和傷痛埋在影子裡,自己一個人出任務,一個人接斷了的骨頭,一個人做所有的事情。

    這樣就不會有任何可以讓別人趁虛而入的機會,就可以活得再長一點。

    ……

    原來這些事情一晃眼,就已經是隔世那麼遠了。

    可她從那些真實的夢境中一睜開眼,便看見了風不聞。

    他竟然生生拆了自己的一根骨頭,又折損半身修為,只爲了重新給她塑身經脈。

    不是把她從石堆里拉起來再推下去,他朝她伸出了手,輕喚她容燈,然後就再也沒有將手收回去。

    這是種什麼感覺呢?

    容燈說不出來,她只看著桌上那兩柄刀,覺得心裏好似有什麼東西一點點碎裂開來,很疼,疼得她忍不住蹲在地上,將臉埋進了雙膝內,整個人無助地顫抖著。

    她會一刀封喉劍不沾血,會自己處理一切麻煩,會咬牙撐過所有酷刑。

    可是這該如何應對?

    有人將心掏出來了,不帶著欺騙和隱瞞。

    可她不是好人。

    她是來要他命的。

    她該怎麼辦……

    風不聞睡得很沉,容燈沒放任自己失控太久,她害怕萬一他忽然醒過來了會看見。

    出了門,她深深吸了兩口氣,看著這院中的花草,什麼顏色都有,用靈力養著開得極好,不過她多少還是沒心情賞景。

    神醫坐在桃樹下喝著酒,看見她出門,遠遠地喲了一聲:“小妮子感覺如何啊?”

    容燈緩緩走過去,沉默了許久才道:“謝謝老神醫了。”

    說是謝,臉上卻沒什麼開心的表情,反而一副厭厭。

    神醫細細看她好久,疑惑道:“你是不是哭過了?”

    容燈:“……”

    她本就沒什麼心情說話,要不是想問問風不聞的情況,這會一定立馬就轉身離開。

    雖然感覺不到風是暖是涼,但吹得容燈整個人稍微清醒了點,幾片桃花瓣從眼前徐徐飄落,容燈道:“神醫知道風不聞現在怎麼樣了嗎?”

    她現在雖然經脈已經重塑了,但體內沒有絲毫靈氣可用,也就探不出風不聞的身體情況。

    老神醫往屋子的方向看一眼,又仰頭喝了口酒:“傷我都治好了,肋骨少一根沒什麼影響,就是靈源處先天靈氣損傷太多了,以後恐怕再也擔任不了同輩之間的佼佼者咯。”

    他說著,似是又想起什麼,偏頭看著容燈:“你說他還要復國什麼的是吧?雖然我也搞不懂現在這山外面什麼樣子了,不過我建議你們兩個啊,還是別去復什麼國了,就他現在剩的修為,估計跟你差不多。”

    “跟我差不多?!”容燈不敢相信,“你不是說要損一半嗎?損一半也……”

    也不該這麼多吧?

    “我當時是說要損一半,”那老神醫彷彿有意要氣容燈一般,添油加醋道,“誰知道這小子去採冰蓮的時候遇到什麼玩意了,逼著用舌尖精血去引火靈之源,現在好了,風靈之源給你了,火靈之源給兇獸了,兩頭都空了,可不就跟你現在一個樣子。”

    容燈整個人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後退兩步,剛重塑完的經脈的身體還很虛弱,眼前一花,腿就軟了下去。

    老神醫見她要倒,連忙用手一招,一股莫名的力量就從後面托住了容燈,將她扶穩在原地。

    “你這小妮子也有意思,反應過頭了吧?”老神醫哈哈哈地大笑起來,灌了一大口酒,“我嚇唬你玩呢,也沒有那麼嚴重,損了五分之三吧。憑他的本事現在出去收只四階的兇獸也還是沒問題的。”

    容燈:“……”

    忽悠人很好玩是吧?!為老不尊的玩意。

    還真是性情古怪得很。

    老神醫又哎了一聲,從地上慢吞吞地站起來,花瓣飄零,落在他的肩頭,白衣很是乾淨,可此時的他雖然是一副青年模樣,看著忽然卻很滄桑。

    彷彿被什麼東西一瞬間拉拽回了往昔的光陰中,而一切的偽裝都被時空撕碎至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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