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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璇皇

    汴蒼,皇城。

    南歸蒼穿著朝服,緩步拾階而上。此時剛剛退了早朝,但他有些不得不說的事要面呈璇皇。

    來到內殿門前,公公前去通稟,南歸蒼道聲有勞之後就靜靜立在門外,繡金的蟒袍朝服繁複高貴,越發襯得他身姿威嚴挺拔。

    片刻後,殿門吱呀一聲被拉開,晨光斜射進去,隱隱可見一些浮塵在光下飛舞。

    “殿下,請。”

    南歸蒼提步跨過門檻,腳不輕不重地落在光輝之上,在身前投映下一片剪影。

    璇皇年紀大了,兩鬢已經有些霜白,歲月滄桑讓他帶著皺紋的眼角微微向下,兩眼半睜半閉,好似很是慵散,可眸中沒什麼感情,睥睨著一切來人,威迫感不減反增,冰冷得讓人不敢多看。

    “見過父皇。”南歸蒼行禮。

    “何事?”璇皇沒抬眼,只翻著手中的摺子。

    南歸蒼沒動。

    殿內一片寂靜,璇皇終於抬眼看了他一下,朝左右揮手:“你們都下去。”

    等殿裡的人都退完,南歸蒼道:“兒臣前段時間在汴蒼城內遇到一個男子,十七八歲年紀,修為在年輕一輩中極為不凡。”

    “怎麼,想向朕舉薦了?”璇皇饒有興趣地抬頭,“別的皇子都巴不得往六部內塞人進去,你可還從未做過這事啊?”

    “並非,”南歸蒼停頓一下,“只是兒臣第一次見他時,記得他的眼眸是灰黑色的。”

    那日在郊外楓樹林遇到埋伏,風不聞出手的時候,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是……

    南歸蒼眼中有些疑惑:“不知為何,後面再見的時候,顏色與常人無異,兒臣本在懷疑是否看錯,可直到幾日前出使北梧,兒臣又在梁起遇見了他。”

    璇皇翻著摺子的手一頓,瞳孔瞬間放大幾分:“什麼?!”

    “兒臣查過他的身份,只知道是十七年前三大派之一雙塵峰峰主所收養的。”

    “十七年前?”璇皇坐在椅上,微微合上了眼眸,蓋下所有情緒,教人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麼。

    “十七年前,朕出生了三個皇子。而四皇子出生後,他的母妃一把火燒了軒寧宮,五皇子夭壽,六皇子便是你。”

    他說著,忽然長長嘆了口氣,再睜開的眼中竟是悲喜交加的:“軒寧宮那把火是半夜燒起來的,到處都撒了油,等不急撲滅,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灰。朕以為……朕還以為她真會如此狠心,帶著未滿月的孩子一同離去,原來,竟是被送出了宮外。”

    南歸蒼不可置信:“那把火,是淑妃娘娘自己燒的?”

    十七年前後宮有一場大火,燒死了風淑妃和一位皇子,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汴蒼上下都傳是宮中侍女看火不嚴才造此慘劇。

    沒想到……竟然是淑妃自己燒的?!

    璇皇看他一眼,又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那時朕年輕氣盛,此生釀下最大的錯事,就是見風淑妃貌美而動了心,留命將她帶回宮中,才造了這般荒唐事,淑妃畢竟是亡國公主,她心氣高傲,又怎麼肯在朕這享受榮華富貴……朕本以為與她有了孩子,淑妃她就能收心,好好活下去,終究是朕害了他。”

    南歸蒼沉默著,太多的震驚讓他不知該作何表情。

    並且,父皇對他向來嚴厲,從未像這般跟知己說過他的陳年往事,今日這是怎麼了?

    似是看出了南歸蒼的疑惑,璇皇又道:“朕如今年紀大了,你是所有皇子中最讓朕放心的。儲君之位懸空的也夠久了,待你了定了婚姻大事,再將北梧徹底納入我東月國土,彼時朝野上下莫敢不服,朕便可以讓你入住東宮。”

    南歸蒼低頭拱手。

    璇皇又重新拿起奏摺,眼中那些悲喜又消失得無影無蹤,聲音清冷:“而朕方纔之所以與你說往昔的事情,是希望你能有個前車之鑑,切莫在兒女之情上重蹈朕的覆轍。”

    南歸蒼道:“所以兒臣還有一事,與北梧聯姻,兒臣覺得七弟比兒臣要更加合適。”

    “說說理由。”

    “奉安公主是東月之女,日後若東月真順利收為我北梧所有,只怕與她來說,多有不便,且兒臣心中有一更好的女子人選,她一定足夠讓父皇滿意。”

    “是嗎?”璇皇斜眼看著他,“與東月國相關的事你全權安排,朕不插手,只是若是搞砸了……你心中多衡量就好。”

    “兒臣領命,”南歸蒼道,“還有四皇子的事,父皇打算如何?”

    璇皇嘴角淺淺笑著,可眼眸卻越發深邃起來:“終究是朕的兒子,且朕還於他母妃有愧,怎能讓他一直流落在外?去接。”

    南歸蒼看著璇皇,心中震了一下。

    在他的認知裡,除了十七年前與風淑妃的那件事外,父皇從來便不是一個能將國事和家事論在一起的人,很多時候幾乎都冰冷得不近人情。

    而風不聞既然已經出現在了北梧桐……

    他面色不動,俯身行禮:“兒臣遵旨。”

    容燈沒和神醫在樹下站了多久,風不聞就出來了,懷裏抱著她的那件斗篷。

    他見兩人在樹下便快步趕了過來,可只離著幾步路的時候,卻驀然放慢了腳步,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拉住一般,速度緩得就差原地不動了。

    容燈轉身看著他,在心裏連著罵了好幾遍傻子。

    見她只看著自己不說話,也沒有衝上來罵人,琢磨不定容燈性情的風不聞有些不知是喜是憂,他沉了口氣,走到她身側,將斗篷披了上去。

    這斗篷她原本一直披著,他方纔醒過來的時候發現不知道何時蓋在了自己身上,容燈已經不在竹塌上,便追了出來。

    “……容燈。”

    風不聞想了想,喚了一聲,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容燈只看著他,伸手將他手心裏的兩根系帶抽出來:“我自己來吧。”

    聽到這個語氣,風不聞的心立馬就沉了下去。

    他頓了頓,聲音也低啞不少,聽起來沉悶悶的。

    “你……是不是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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