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風此刻只有滿滿的心疼和後悔，無奈自己沒有辦法為他分擔一點。

    宮羽生再次傾身過去，醒了醒針，只見葉雲韶又一次蹙緊眉頭。

    穆長風攥著拳，焦急問道：“宮先生，有沒有辦法可以為他減少痛苦？”

    宮羽生待把手上的事都做完纔回他：“要是有辦法，老夫還用等到現在？不過硬要說的話，解鈴還需繫鈴人，這心結是怎麼來的，就要怎麼消除。”

    穆長風把宮羽生的話在心裏反覆了好幾遍，表面上看起來葉雲韶願意迴應自己了，也沒什麼能夠阻攔他們。但實際上過去的一些傷害還在無形存在著，無能為力拔除不掉的一根刺，又在不經意時要冒出來在他們心上紮上一紮。

    宮羽生掐算著時間，把那些銀針全部拔除。葉雲韶已經冒了一身的汗，無精打采地趴在原處，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按理說，葉雲韶就算是覺得痛，也不會變得這麼虛弱無力。穆長風不懂醫術，在意葉雲韶的情況，他才問了宮羽生。

    宮羽生正收拾著藥箱，聽他一問，頭也不回地說道：“這不是普通的針，算是阻斷了他內力流動的脈絡，時日一長，武力最後是要廢掉的。對自身有傷害，他當然不會輕鬆。”

    宮羽生說得理所當然，忽略了穆長風並不瞭解葉雲韶的真實情況。他的本意是就像被毒蛇咬到，為保性命，剜去一些腐壞的血肉不算什麼。可惜穆長風不知道這個前提，只看到了宮羽生要剜去葉雲韶的血肉。

    宮羽生背對著穆長風，也沒看到穆長風的表情陰鷙下來。

    “既然對自身有損害，你也不必繼續給他治了。”穆長風的話一出口，房間裡的氣溫頓時下降，“人人都說你是名醫，看在你幫過阿韶的面子，現在就滾蛋。”

    宮羽生察覺出不對，趕忙轉身過來，解釋道：“穆幫主您誤會了，我……”

    “宮先生。”葉雲韶出聲打斷。

    穆長風的冷戾立刻消了，關切地扶起想要撐起身來的葉雲韶。

    “宮先生，這些天麻煩您照顧了。”葉雲韶對宮羽生帶起一個虛弱的微笑，“您就請回吧，還會有更多的人需要宮先生的幫助。”

    宮羽生來回看著穆長風和葉雲韶，總覺得有什麼不大對勁。心裏著急，卻見葉雲韶又對他緩緩搖了搖頭。

    這件事，在場只有他和葉雲韶知道。葉雲韶對他的示意已經足夠明顯了，他要視而不見嗎？

    “葉公子，事關重大，由不得你！”宮羽生來氣了，一雙眼圓鼓鼓地瞪著。

    穆長風對宮羽生剛纔的一系列行為已經沒有好印象了，護著葉雲韶，對宮羽生冷硬道：“宮先生，你在不識相離開的話，就由我請你出去！”

    宮羽生像個泄了氣的皮球，一口氣憋在胸口，敢怒不敢言，氣又氣不過。

    “葉公子，你是一心想瞞著他吧？”宮羽生指著穆長風，他要不是真的把葉雲韶當做自己的責任，纔不會費勁搞這些，早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葉雲韶被他說得心虛，默默低著頭。

    穆長風看著葉雲韶明顯心虛的模樣，也察覺出一些微妙來。穆長風沒有問宮羽生，只是也低頭將額頭和葉雲韶貼著。

    “阿韶，你還有什麼瞞著我？”他的語調微微上揚，低沉渾厚的嗓音讓人留戀。

    沒有得到回答，反而等到了葉雲韶紅了眼。

    “阿韶，你是不相信我嗎？”穆長風不著急逼問，一邊說著一邊安撫著葉雲韶冰涼的雙手。

    他愈是這樣，葉雲韶就愈是自責。

    宮羽生實在看不下去了，氣呼呼地哼道：“他當然瞞著你，他就要活不長了！你對他掏心掏肺，他對你和對自己都狠心，過段時間人沒了你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宮羽生的話猶如一記響雷，傳達到穆長風這裏。穆長風愣了許久，他用了好長時間才明白過來宮羽生的意思。

    穆長風茫然地抬頭，見宮羽生一臉認真，又不相信的質問葉雲韶：“他說的是什麼，都是真的？”

    原本安分地被攥在掌心裏的雙手，開始不情願地掙開。

    真實與否，昭然若揭。

    把天捅了一個窟窿似的，穆長風怎麼也想不到昨天還跟自己濃情蜜意的人，竟然對自己隱瞞著這樣大一個秘密。

    乳溝他剛纔一氣之下把宮羽生給趕走，這個秘密是不是就永遠都不會讓他知道了？在某個平常的清晨，在他還沒有發覺的時候，葉雲韶就這麼不知不覺靜悄悄地永遠離自己而去？

    他決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他不會原諒自己，也不會原諒葉雲韶。

    “抬起頭，看著我。”穆長風的聲音嚴肅起來，又對宮羽生說道：“多些宮先生告訴我，他……”

    宮羽生嘆了口氣，道：“葉公子是對老夫的醫術不信任，或是對自己不自信，覺得沒有希望抗過去。人的意志要強烈堅定，老夫也會盡己所能，要長久地活下去，不是沒有希望。”

    穆長風對宮羽生點了點頭，客氣道：“還要多勞煩宮先生，剛纔……抱歉，是我唐突了。”

    “穆幫主不用向老夫道歉，這裏留給你們，葉公子再多想想，老夫就先出去了。”宮羽生道。

    宮羽生一走，葉雲韶整個人都陷進心虛，小心翼翼守著的秘密被猝不及防地展露出來。他甚至都不敢看穆長風，但想想自己又沒有做錯什麼，平白給自己找了些倔強的勇氣來。

    穆長風又氣又心疼，問道：“怎麼回事？我希望你親口告訴我。”

    穆長風要是想知道，大可以用其他的辦法。偏要他親口告訴他，也是想知道葉雲韶到底是抱著哪種心態和自己在一起。

    “我……沒什麼好說的。”葉雲韶訥訥道。

    “好，你好啊。”穆長風連連點頭，諷刺道，“什麼都不告訴我，是早就打了主意捨棄我一個人吧？你什麼都不告訴我，什麼想法也不告訴我，你根本就沒打算要跟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