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韶向來是吃軟不吃硬，這些話他原本能給自己憋死。隨著穆長風的溫柔，在心裏築起的冰牆頃刻之間瓦解。

    在他看來，他的袖手旁觀就是幫兇。更何況穆長風會中招，也是爲了自己的事而四處奔波。

    “我知道，承浦給你下了很多難做的命令。”穆長風沒有怪責葉雲韶，反而想到那時葉雲韶的掙扎，只有無盡的心疼，“現在沒有人會逼你了，我們也不要再推開對方了好嗎？”

    似乎是印證自己的話，穆長風更加用力地將他擁著。

    葉雲韶覺得胸腔的空氣被擠壓，呼吸都要不順暢了。穆長風生怕他逃開似的，只有這樣才能安穩一些。

    葉雲韶猶豫了一下，腦子才遲鈍地捕捉到穆長風話裡的意思。

    “承浦？你把他怎麼了？”

    穆長風不敢隱瞞，但又怕葉雲韶會因此對自己抱有別的看法。他們當時撤離時，宮裏的一切都交給了三皇子承胤，所以對承浦後來的下場還真不知情。

    “承浦叛亂，宮裏發生動盪。你若真想知道，得去問承胤。”穆長風面不改色地說道。

    他也是個聰明的，知道現在是挽回葉雲韶心中印象的要緊時刻，有了以前吃虧的過往，自然不會全招了。一句話半真半假，最後又甩鍋給三皇子。按照葉雲韶跟承胤現在尷尬的交情，葉雲韶是死都不會跟承胤求答案的。

    而且承浦也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能解脫束縛，對葉雲韶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沒有人會自願去找不愉快。

    “這樣啊……”葉雲韶低下了頭。

    人人都以為大皇子承浦性子和善不爭不搶，又文武雙全，是個可造之材。承浦叛亂一事放在誰身上都不是好接受的，光是想想宮中的腥風血雨就夠了。

    葉雲韶有些不敢相信，以為沒有多少未來的自己，居然還有重獲自由的時候。

    他隱約覺得，這件事跟穆長風脫不開關係。還有穆長風跟承浦之間的交易，到現在為止他都不知道實情是什麼，也沒有人會告訴他。

    正想著，他便在穆長風的身上捕捉到一絲塵土混雜著血腥的氣味。很淡，在檀香的掩護之下很難被察覺，但葉雲韶偏生氣味敏感。

    穆長風依依不捨地放開他，控制了許久，還是沒忍住，小心翼翼地用手背在他清麗秀氣的臉上撫了一陣。

    “總算是恢復了。”穆長風低語。

    之前那樣的容貌不是不好，只是背後所代表的是一段深沉發痛的往事。他也私心地，不想讓葉雲韶一照鏡子就想起關於自己的那些壞事。

    “以後要多念着點我的好……”穆長風呢喃道。

    葉雲韶皺著眉躲開了，穆長風的手便落了空。

    “你從哪回來的？”葉雲韶問。

    穆長風的手頓了一下，不留痕跡地收回來，說道：“京城。”

    在葉雲韶發緊的目光下，他又不情願地繼續說：“皇宮。”

    葉雲韶急了，正待說什麼，穆長風點住他淡色的唇，說道：“我可沒做什麼，除了收拾了幾個錦衣衛，還有準備在半道上暗殺我的晦，其他人的事可不要安在我的頭上。”

    葉雲韶拿下穆長風的手，急道：“誰問你這些，你沒出什麼事吧？”

    一邊說著，他另外一隻手在穆長風的身上胡亂摸著，生怕穆長風又是不要命地強撐著過來。

    透過薄薄的衣衫，他只摸到了穆長風明顯結實的肌肉線條。再不經意間掃到穆長風嘴邊的輕笑，他才發現自己有多失態。

    他緊緊拉著穆長風的手，幾乎十指相扣，另一隻手急切地在別人身上摸來摸去……感覺到穆長風帶著笑意的視線，他瞬間漲紅了臉，鬆開穆長風縮了回去。

    穆長風無奈地搖頭，還是太快了。要讓這個膽子小又臉皮薄的少爺主動，他還是再等個幾年吧。

    “這張臉……恢復得怎樣？”穆長風不得不在意這件事。

    葉雲韶回答：“宮先生說，沒有排異反應，用藥也見效很快。”

    “痛不痛？”穆長風知道葉雲韶是最怕苦和痛的。

    葉雲韶撇撇嘴，絲毫不掩飾道：“當時自然是痛的，現在已經沒感覺了。”

    宮老頭習慣給別人醫治，對自己的醫術十分有信心。所以在結果一定是成功的前提下，誰會在意過程是否難熬。再加上宮老頭對生老病死的事見得多了，只會專心做自己的事，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病人哭天喊地。

    他倒是沒有那麼沒出息地叫爹喊娘，但其中的痛苦有多煎熬，只有自己知道。沒人能幫他，事後就算是錢磊，時時望著自己的眼神也只有悲哀。好像沒有人會在意他的感受，所以只能默默地自己安慰自己。

    “你是嫌我來遲了。”穆長風苦笑道。

    葉雲韶奇怪穆長風竟然能分辨自己話裡的意思，便也不幼稚地賭氣了，認真地看著他說道：“穆長風，無論我是什麼容貌，我都是我。還是說，你在意的，就是這副容貌？”

    葉雲韶的眸子帶著狐疑，好像下一刻就會帶著失望逃開。穆長風無奈，爲了把膽小敏感的少爺留下，他只能乖乖解釋：“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我喜歡的都是你。你還是林川時，我第一眼就離不開你。那時我還以為是我變心了，死活不願承認。但現在知道林川是你，一直都是你，這些就理所應當了。”

    穆長風繼續說道：“我想讓你變回來，是想幫你彌補自己的遺憾。難道剩下的這幾十年裡，你不想用葉雲韶的身份活下去嗎？就寧願讓‘葉雲韶’這個人英年早逝？”

    見葉雲韶還處於呆呆的樣子，穆長風起了心勁，俯身過去在他的唇上飛快地點了一下。

    “你前些天告訴我你是真心的，現在可不準反悔了。”穆長風偷到腥，得意地笑著。

    這樣的幼稚，哪有半點改變？葉雲韶無奈地搖搖頭，他始終沒敢告訴穆長風，那好幾十年的壽命，自己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