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私心的善意
葉雲韶狐疑地瞅著他,沒有找到自己以為的陷阱,宮羽生像是發自本心地幫他。
“同門師兄弟,原來做事風格迥異。”他道。
一個唯利是圖,是個徹徹底底的商人,另一個口硬心軟,其實是個好心腸的大善人。
“當然,我也是有私心的。”宮羽生坐在椅子上,往後一靠,“不過這就不能讓你知道了,你只需要回答我要不要重新坐回自己。”
葉雲韶聽了,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千載難逢的機會。他輕哼了一聲,道:“多謝好意。”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
“我不打算迴歸那個身份。”葉雲韶的語氣帶著厭惡,“葉雲韶早就不該存在了,穆長風活該孤身一人到老到死。”
宮羽生見識過人世間的多少事,對葉雲韶也只能無奈搖頭,道:“既然你這麼想,我也就不強求了。你也該有自己的選擇,但如果什麼時候後悔了,還可以再來找我。”
“我不後悔。”嘴上是這麼說,葉雲韶卻奇怪這種事竟然沒有期限。
只要他願意,宮羽生就能幫他?
就是因為他阻止了仞澤這邪惡的一生?他直覺沒有這麼簡單,也不足以讓宮羽生對自己各種補償和回報。
宮羽生歇了一會兒,然後站起來到門外去。
“你自己先休息,我一會兒就回來。”宮羽生對他說。
房門被輕掩住。
這個時候,宮羽生肯定不會出去。能去的地方,恐怕只有仞澤那邊了。
和一個死去的屍體呆在一起,葉雲韶光是想想就覺得接受不能。而隨著眼簾垂下,可怖的鬼魂幻境也一併出現。
他驚出一身冷汗,胸口劇烈起伏著,還是沒能安心入睡。
因為背上的傷,他只能抱著枕頭趴在床上。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他還不等抬頭去看,掩著的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面目猙獰的穆長風就這麼出現,很快在房間裡發現了他。
“竟然還想著逃?”穆長風猶如惡鬼向他踱步過來。
葉雲韶想出聲向宮羽生求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絕望地看穆長風向自己接近,然後涌上一股強烈的窒息感。
明明穆長風什麼都沒有做,他卻覺得後背的傷痛到不行。
穆長風把身體向他壓近了,危險的氣息在他耳邊:“你殺了他,是你殺了他,你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不要,不要再說了……”他閉上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他該死,那是他應得的!是他應得的!”
他像是在說服自己,不斷重複著。奇怪的是,穆長風就在自己身邊,那表情恨不得把自己凌遲了,可從頭到尾,穆長風沒有對他做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葉雲韶覺得奇怪,睜開一個眯縫,看清房間裡的陳設,除了他自己哪裏有別的人。
他愣了會兒,又望向房門,依舊保持著宮羽生出去時的樣子。
他的瞳孔顫抖了下,有些不可置信地。他剛纔分明看到了穆長風,聽到了穆長風恐嚇的話,就連那氣息吐在面板上的微涼觸覺,他都還記得。
正因這些感覺太過真實,讓他無比相信自己所遇到的,才讓他接受不了現實。
穆長風根本沒有來過,他竟然連幻境和現實都分不清了……
宮羽生再次回來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來時給他帶了身衣裳和藥品。這回葉雲韶沒有扭捏,直接在宮羽生面前換上藥,重新穿好衣裳。
“這些藥都是我新配的,對你的傷勢恢復有幫助。”宮羽生說道。
葉雲韶不禁問道:“你出去了?”
“嗯,暫時沒有發現有穆幫主他們。大概是昨天搜了一天沒有找到,所以打算放棄了吧。”宮羽生道。
“他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不知怎的,他下意識脫口而出。
要是那麼輕易就放棄,也不是穆長風了。
不過,能自由行動是好事,也代表著他可以回去了。
葉雲韶換好衣裳,下了床,對宮羽生說道:“我該回去了,多謝照顧。”
宮羽生皺了皺眉,不想讓他這麼早離開,糾結了一陣,最後說道:“罷了,你遲早要回去,留在我這也是個麻煩。我送你回去。”
“不必麻煩。”葉雲韶不想讓這個人摻和太深。
“少廢話,”宮羽生又變成了那副咋咋呼呼的樣子,“你現在風一吹就倒,還是讓我送你一程吧。”
葉雲韶算是明白這傢伙的脾性有多倔強了,大概無論他說什麼,宮羽生都不會改變自己所堅持的了。
最後還是答應了宮羽生。
葉雲韶從房間裡出來,才發現這是一個小院,而隔壁的房間上著鎖,臨走前宮羽生還不放心似的又去確認了一遍。
他直覺仞澤在那個房間。
想來自己確實應該走了,一直留下,宮羽生都無法替仞澤安排下葬。
葉雲韶熟悉西陵的路,宮羽生只負責護著他,一路送到城邊那戶人家的門口。
“就在這裏了。”葉雲韶說。
宮羽生往這戶院裏望了眼,看到門口坐著個曬太陽的瞎子。
這兩天,錢磊過得提心吊膽,礙於葉雲韶的委託,不得不在這裏好好待著。錢磊只聽到外面一點風吹草動,就從窗子往外張望。好在這次的希望沒有落空,他一眼看到了葉雲韶。
錢磊直接從房間裡跑出來,喊道:“林川!”
宮羽生對葉雲韶道:“有人接你了,我也算放心。”
錢磊走近了,宮羽生精明的雙眼打量著他,然後對葉雲韶道別:“老夫這就走了,後會有期。”
錢磊從沒見過宮羽生,和葉雲韶進了房間,才問道:“那是個什麼人,你突然跑掉,一個訊息也不留給我,你知不知道我快要急死了!你跟那個人去做什麼了?”
這二日經歷的事太多了,葉雲韶見二弟也在,二弟對自己的親情真摯單純,便打定主意對此閉口不提。
錢磊見什麼都問不出來,泄了氣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被我管,我只是出於擔心,不為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