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微微出汗，他很緊張。

    思索著，他又把鎖子重新安了回去，又把匕首重新藏了起來。

    拖著這沉重的鐐銬，他最多隻能逃出去。但就這麼走了，他實在不甘心。

    不如留做底牌，必要時再解了它。

    ……

    葉雲韶後半夜一直沒睡，到翌日清早，對外敞開的房門口出現一人。

    那人被春日的陽光盡情包裹著，整個人從上到下散發著無法忽視的光芒。一身素雅清麗，不食人間煙火似的，和這裏格格不入。

    原以為這人就是惡趣味地來看看自己，沒想到他還進來了。

    門口的看守見他是幫主捧在心尖上的人，都不敢攔他，看他進來還叮囑著：“雖然林川被鎖起來了，葉公子您還是得小心離他遠些，不然讓屬下跟著也好。”

    “不用，我會小心的。”這人說。

    自從仞澤頂著自己的臉後，他見了仞澤就覺得生理上的噁心。偏偏仞澤滿意得很，時不時在他跟前晃悠幾下。

    “很久沒有見到你了。”葉雲韶沒站起來，就這麼坐在地上，背後靠著柱子。

    葉雲韶不願看他那張臉，只盯著地板上的倒影，察覺人走近了。

    仞澤帶著試探，蹲下和他齊平，問道：“你還是回來了，長風說是你自願投降。你自己的承諾別忘了，過往的都斬斷，不要插手這些。”

    仞澤一頓劈頭蓋臉的質問，葉雲韶對他沒有好態度，冷聲道：“我是奉門主的命令來的，一切都是因為你動作太慢了，他已經等不及了。”

    “那個傢伙……”仞澤低聲罵了門主幾句，沒讓他聽清，轉而又說，“我是個生意人，自然要緊著我自己的生意做。門主那邊就讓他等著吧，穆長風沒那麼好對付。”

    葉雲韶終於肯抬頭看他，警惕道：“你打算做什麼？”

    “和你沒關係，我會讓穆長風把你關緊一點，等我的事情達成了，你再殺他也不遲，到時候我也會幫你的。”仞澤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穆長風現在不知抽什麼風，對我言聽計從的。恐怕我讓他去死，他真的就要難過得自盡了。”

    葉雲韶確定自己對穆長風沒有別的情感，但聽仞澤這麼說，竟然覺得胸悶惱怒。大概是因為說這種話的是仞澤，一個他看不慣卻也不能對他怎麼樣的人。

    “他的命，留著讓我自己取。”他說。

    仞澤好笑，連連點頭，道：“隨便你。到時候你想怎樣做我都不攔你，不過他到死都不知道你是誰，不覺得可惜？”

    葉雲韶再次把視線落到地板上，不做回答。

    他能活著，靠得仞澤提前把錢磊安置在連羽山莊。但他沒有一點感恩的想法，這條命是錢磊運氣好撿回來的，就算他不死，仞澤爲了得到自己的臉，也會讓錢磊用別的辦法把他得到手。

    凝幻譜也是仞澤拿給他的，選擇是自己做的。他和仞澤之間，不會因此而有什麼別的交情。

    “這和你沒關係，我跟你比陌生人還陌生。”葉雲韶感到疲憊，不願搭理他，“沒什麼事的話，就趕快從我面前消失吧。”

    “好，”仞澤眯著眼笑，“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就這樣吧，反正……他還沒有做好準備。

    仞澤站起身，正打算走了。

    門口看守的人恭敬地喊道：“幫主。”

    葉雲韶和仞澤不由地同時往門口望去，葉雲韶自從來到這一直沒見到穆長風，這時還是託了仞澤的原因。

    穆長風在房間內掃視一眼，最後熱切的目光集中在仞澤身上，他快步過來，柔聲說道：“怎麼忽然到這裏來了，讓我找了好久。”

    穆長風過來，十分自然，一把將仞澤擁在懷裏。短暫的擁抱，然後分開，卻充滿了甜蜜。

    他像是在責備，又因為不忍，所以講話聽起來像是撒嬌。

    撒嬌？穆長風會撒嬌？

    葉雲韶想到這兒，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他一笑，直接把穆長風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明知不該這樣的，可他愈來愈覺得好笑，最後只能看著穆長風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林川，你不想活了？”穆長風低著聲。

    葉雲韶能看出他在強忍著什麼，假若仞澤不在場，穆長風恐怕會二話不說上來掐住自己的脖子吧。

    明明有著一顆野獸般的心，卻非要在“愛人”面前偽裝起來，把野獸的心藏起來就像個人了？

    穆長風伸手習慣性地在仞澤的頭上揉了揉，葉雲韶覺得刺眼，撇臉過去不看。

    “阿韶，你先出去。這裏不適合你，以後也別來這裏。”穆長風對著仞澤完全是另外一個人。

    葉雲韶就這麼看著他神經病似的來回轉變，彷彿想到了從前在西陵王府的時候，自己眼瞎沒看清穆長風的偽裝。

    那時候，穆長風也是一面在他身邊偽裝溫柔和善，一面在旁人面前耍他的威風。若有人稍有違逆，下場必定難看。

    仞澤剛纔就打算離開，這時不需要別的理由，順著穆長風的意，從門口出去了。

    人走了，穆長風也兇相畢露。

    一切都在葉雲韶的意料之中，像是看戲一樣。在被穆長風握著下頜抬起頭，感到下頜被捏得很痛時，他才後覺自己不是看戲的人，而是跟穆長風一起耍戲的。

    “你讓他進來的？”穆長風冷生質問。

    葉雲韶險些被氣笑了，他一把拍掉穆長風的手，道：“這種事你不覺得自己問他更合適嗎？還是因為你不敢對那個人提出一絲質問，才拉著臉來問我。”

    穆長風被戳中了心思，無法反駁。

    “你有什麼不敢的？”葉雲韶靠在柱子上，“你做了虧心事？怕了？”

    好像看到了自己期望的，葉雲韶連眉梢都帶著興奮。

    他一直在穆長風的禁區撥弄逆鱗，穆長風竟然忍到現在沒對他出手，他都佩服起穆長風的耐力。

    穆長風忽然捕捉到他左掌心裏握著什麼東西，鐐銬叮噹作響，他把葉雲韶的左手腕握住拿起來。

    “你手裏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