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鹿搖頭嘆氣，和緩地說道：“林川，喬大哥已經把伏情蠱告訴我了。莊主他……他還沒辦法接受，爲了你自己好，把解蠱的辦法告訴我吧。”

    葉雲韶沒有理她，彷彿真的昏死過去，沒有聲息。

    陸鹿知道他還醒著，又說：“這藥給你留著，一會兒不會再有人來找你麻煩。希望你如實告訴我，這樣我也能勸莊主放你一條生路。”

    葉雲韶苦澀地笑了笑，陸鹿現在對他好，也是因為想從他這裏要解蠱的辦法。若他拿不出來，陸鹿又該如何待他？

    恐怕也跟喬三一樣怨恨著自己吧。

    鎖鏈碰撞的叮叮噹噹聲，他緩慢撐著身體坐起，將略顯凌亂的髮絲理到腦後。

    “陸姑娘，”這是他二個月以來少有的和善，“解蠱的辦法我已經說了，穆長風為什麼接受不了？不痛不癢的，還能幫他成全一樁好姻緣。”

    陸鹿敏銳地捕捉到了什麼，眸子立刻變得犀利明亮，問道：“你好像認識我？”

    陸鹿和林川著二個人，從沒有過交集，今日應該是第一次見面纔對。可陸鹿聽林川這樣自然地稱呼自己，彷彿是至親摯友一樣，完全不讓人覺得沒陌生。

    那靈巧的眸子晶亮地叫人無法直視，葉雲韶躲避著，訥訥道：“我不認識你。”

    陸鹿想了一下，自己確實從來沒見過林川這個人，便當那是錯覺。

    “我是好心勸你，”陸鹿苦口婆心，“莊主的私事你最好別管。”

    陸鹿站起身，和喬三一併出去了。不過臨走前像是不放心他，一連回頭好幾次。

    門徹底被喬三搞壞了，門外的看守還在盡職盡責。任何一個過往的人往裏瞧上一眼，都能看到一個狼狽的人被鐵鏈拴著坐在地上。

    葉雲韶算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了，以前在陸鹿的醫館打工時，知道醫館後面連著一個後院。後院並列著幾間廂房，他這裏應該是一間雜物房。不過因為是閒置出來的，房間裡什麼都沒有。

    外面的人能一眼看清裡面的狀況，葉雲韶再厚著臉皮也做不到解了衣服給自己上藥。

    握著微涼的藥罐，他竟然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明知自己和穆長風不會有以後，還要給他下伏情蠱。穆長風那樣心高氣傲的一個人，怎麼能接受被喜歡的人深深憎惡著。對穆長風來說，倒不如一刀殺了他，求而不得的滋味能把他逼瘋。

    他從不懷疑穆長風對自己的喜歡，可當這種喜歡變為覬覦的獨佔、極端的掌控時，他根本無法接受。

    在冰涼的地板上坐了許久，看外面的天色從白變到深紅，最後灰濛濛的暗下來。

    他不禁想到，現在穆長風應該正跟他以為的那個“阿韶”濃情蜜意。只是可惜了，那個人就算有著自己的相貌，身體裡流的血和自己是完全不一樣的。不管穆長風如何努力讓那個人愛上自己，伏情蠱都不會有一點好轉。

    靠著房間的支柱歪頭睡了一夜，身上難受，期間一直半夢半醒著。

    夜半，他聽到牆邊的隔窗被敲響了兩聲，而隔壁是相連著的一個房間。

    他一下子沒了睏意，又仔細分辨著。

    “咚咚……”

    不是幻覺。

    他望了眼門外的看守者，經過這麼長時間，他一直很安分，外面的人也放鬆了警惕。他深知能聽到門口那二人輕微的鼾聲。

    扶牆站起來，控制讓鎖鏈的聲音小一些，他踱步到傳出聲音的那邊。

    鎖鏈的長度有限，他儘自己所能，距離那隔板還有一步距離。

    他有些挫敗，伸手去探那相比牆體要單薄許多的木製隔板，手腕被磨得紅腫，卻還是沒能觸碰到。

    房間另一邊沒有再等下去，一個銀色利器的尖角穿過了隔板，果斷利落，然後旋轉撬開一個不算大的洞。

    “錢磊？是你嗎？”他把聲音放輕，不時回頭望著門口。

    洞口不大，從他這裏看過去，是錢磊被束縛在背後的兩隻手。看來錢磊的下場要比他更可憐一些，雙手背後還沒有行動能力，一點一點挪到這裏，背靠著牆做出的這些。

    “是我。”另一邊，錢磊的聲音十分沙啞虛弱，“這些你拿著，保護自己，殺了他。”

    不知錢磊遇到了什麼，他幾乎每說一句，就需要再喘息幾下。

    一隻銀色的銳利匕首從小洞處扔下來，另外還有一隻青白瓷瓶落在地上。

    “我明白，你……”

    你好好保重？

    葉雲韶說不出來安慰的話，他連錢磊在隔壁是什麼情況都不知道。

    用腿去夠地上的匕首和瓷瓶，腳尖一挑，這兩樣東西乖乖靠到自己跟前。他把這隻匕首藏進袖口，長度和小臂一致，不會誤傷也不容易被發現。

    另外這隻瓷瓶……他隱約有著預感，在開啟瓶蓋的後，也確信了心中想法。

    裡面有二顆毒藥，是龍門在無數試藥人的身上得出的無解毒藥。以前他見過幾次，卻沒親手用過，所以才一時不能確定。

    不是無解，是發作太快，根本沒有時間去研製解藥。

    錢磊是希望自己用這毒藥殺了穆長風。

    錢磊在另一邊又說：“林川，保全自己最要緊，一切在有把握的時候再做，一定要……一定要記著。”

    “我會記著。”他說。

    把這毒藥也一併藏起來，心裏滿是複雜。

    他在這裏哪也去不了，要殺穆長風只得等那人親自來見他。他還沒有見到穆長風悔恨的樣子，就這麼瞭解一切，他竟然覺得可惜。

    死，是一種解脫。

    他還沒有報仇，怎能讓穆長風這麼輕鬆地離開。

    回到原先呆著的地方，葉雲韶發現纏著鎖鏈的柱子下有著一隻鎖子。鐐銬上的鎖比較精細複雜，他沒有辦法開啟，但柱子上的鎖或許可以試試。

    從袖中取出銀白匕首，用細銳的刀尖對準鎖孔。

    在王府時他就擅長開鎖，想不到還能留到現在來用。

    隨著清脆的“咔嚓”一聲，鎖子被開啟了。

    周圍很安靜，他只能聽到自己怦怦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