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肢痠麻，維持這個動作應該很久了。他掙扎著動了下，一聲金屬碰撞的脆響冒出來。

    他愣了一下，低頭才見兩隻手腕上各有一隻鐐銬，因為時間過去太久變為和體溫一樣的熱度，叫他沒能及時發現。

    不難接受會面臨這樣的局面。

    穆長風提防著他，當然趁著他無法反抗的時候做了這些。

    鐐銬連著鎖鏈，鎖鏈連著空房間裡唯一的支柱上。憑他的力氣，扯不斷這玄鐵製成的粗厚鎖鏈。

    主動投降的時候，他就料到會再次成為穆長風的階下囚。只是事情真的發生在身上，他才意識到自己有多煩躁。

    彷彿又回到了曾經無能任人擺佈的時候，一切都要看人臉色，沒有尊嚴地活著。

    葉雲韶的頭愈發痛了，他努力平復著胸口的躁動。

    自二弟那裏得知到曾經的一些真相，可這並不能改變什麼，他失去的、所遭受的痛苦已經無法挽回。他提醒著自己，這次他不會重蹈覆轍，不會再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卻無能為力。

    喬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好像在對別人說話：“讓開！老子要進去殺了他！”

    喬三在外面險些被他大卸八塊備受羞辱，又見幫主沒有殺他，只是把人關了起來。這時正在氣頭上，二話不說就衝了過來。

    葉雲韶皺起眉，他現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對付喬三。身上的藥力還沒完全消散，又有束縛在身，可不是喬三的對手。

    好在門外守著的人沒給喬三開門，那人恭敬地對喬三道：“喬大哥，裡面的人，幫主是打算親自審的。您好好回去養著傷吧！”

    他記得喬三的雙腕受傷不輕，這麼快又活蹦亂跳的，還真是皮實。

    喬三像是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老虎，氣惱地罵娘聲他在房間裡都嫌吵。

    葉雲韶的安寧沒有享受太久，只聽房門“咚”地一聲巨響，身邊的空氣都被震得抖了抖。

    “少攔著我，滾蛋！”喬三已經抬腳踹開了門，回頭對那看守的人說。

    那扇門可憐兮兮地趴在地上，喬三直接踩著進來的，陰戾地向他走來，那眼神恨不得把他千刀萬剮。

    “林川！”喬三不顧自己手腕上的傷，上前扯著他的領口，把他從椅子上提了起來。

    葉雲韶被他拽得往前傾了下，腿腳還使不上力氣，勉強靠著喬三拎他的力才站穩。

    他低頭見喬三扯著他領口的手十分用力，不多會兒手腕纏著的繃帶便滲出了硃紅。

    當初在連羽山莊的時候，喬三對他很客氣，後來被貶為下人，喬三也在儘自己一份力幫助他。他還算個會記著恩情的人，他跟穆長風之間的仇恨無關喬三。

    沒有力氣反抗，葉雲韶也沒打算做什麼，他只是伸手握住了喬三的拳，迎著喬三殺人的目光，平靜地道：“鬆開。”

    喬三的肌肉緊繃，沒有任何迴應，在鬆開他領口的一瞬間，揮拳砸在了他一邊的臉上。

    這下他徹底沒站穩了，一陣天旋地轉，再從疼痛中緩過神來，自己已經趴在地上了。鎖鏈硌得他不舒服，口中也蔓延出甜腥的血味。

    喬三是赤手空拳來的，可能是來的太匆忙，也可能只是爲了揍他一頓出氣。葉雲韶眯著眼，才從一陣恍惚中看清走近的喬三。

    “你……”葉雲韶喘著氣，因為疼痛口齒不太清晰，“你的傷口裂開了，失血過多……你會很麻煩的……”

    喬三一下子呆住，哪個人被揍了還關心施暴者？這人絕對是腦子有病了，或者是爲了少吃些苦頭，向他故意示好呢！

    “給老子閉嘴，幫主不讓殺你，老子不殺。但今天非要出口惡氣！”

    喬三沒再動手，只是看他爬不起來，在身上踹了幾腳。那腳力足夠踹掉一扇門，落在人身上力道簡直恐怖。

    葉雲韶咬牙忍了幾下，有一腳忽然踢到骨頭上，他纔沒撐住哼了一聲。一開始處於容忍，到了後來他想反抗了，卻已經沒有力氣爬起來。

    渾身沒有一處躲過傷害到，就在他以為喬三要直接把他揍昏過去的時候，一道清脆的喊聲制止了這些。

    “喬大哥！”

    紅著眼的喬三停下來，見是陸鹿來了，便收斂了些退到一邊。

    陸鹿知道這裏關押著得罪了幫主的人，但沒想到喬三沒有好好待著修養，獨自一人跑來找那人的麻煩，她在得到訊息的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她原本是擔心喬大哥的狀況，畢竟都聽聞林川是個危險的男人，可結果是那個叫林川的奄奄一息蜷在地上。

    “喬大哥，你真要打死他啊！”陸鹿急忙過來制止。

    喬三這才冷靜了些，掃了眼地上微微顫抖的人，不屑道：“沒有，他這不是還活著呢。”

    陸鹿繼而瞧見了喬三手腕上纏著滲血的紗布，氣呼呼道：“喬大哥，我怎麼跟你說的？這雙手你不想要了？現在跟我過去，我重新給你上藥。”

    作為一個醫者，她最討厭自己的患者不把身體當一回事，最後還不是要甩鍋給她處理。

    喬三被她唬得一下也不敢反抗，反正也教訓了林川，再繼續下去說不定要把人給弄死。

    “抱歉，剛纔氣頭上，沒忍住……”喬三不大好意思地。

    陸鹿正要領著人出去，醫者仁心，又不好對地板上的人坐視不理，她良心上過不去。

    葉雲韶察覺到陸鹿在注意著自己，將身體縮得更緊了，好像這樣就能讓陸鹿忽視自己。

    “你就是林川？”陸鹿走近蹲下，忽然這樣問道。

    喬三一看急了，道：“陸鹿，你快離他遠一點，這傢伙陰險得很！”

    陸鹿瞥了他一眼，說道：“你都把人打成這樣了，他哪來的力氣還擊。”

    葉雲韶動了下，從凌亂的發縫裏看到陸鹿。她正擔心著自己，不是虛情假意。

    他該慶幸，不論到什麼時候，還能相信這世上有人對自己真心。

    陸鹿從隨身帶著的錦囊裡取了一隻掌心大的藥罐，放置在他面前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