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你這個躺地上的，倒是起來說句話啊。

    許是葉雲韶的祈禱管用了，又或是這幾個村民的爭論太吵，地上那傢伙一臉不耐煩地醒來。

    葉雲韶顧不得其他，眼前這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可憐兮兮地抱大腿：“少俠你可算活了，快救救我！”

    剛剛甦醒，穆長風整個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雖然搞不懂現在這個局勢，但被人這麼緊緊摟著真不適應。

    “鬆手。”

    葉雲韶被他冷漠的眼神逼退，悻悻地收回爪子。

    這人真是蠻橫不講道理，虧他冒著生命危險守了一夜。

    看來想要脫身，還得靠自己。

    葉雲韶欲哭無淚，對著剛剛升起的朝日，英雄就義：“叫官府來吧！公道自會還我清白。”

    葉雲韶一動作，腰間金燦燦的腰牌忽閃了下，落入穆長風的眼裏。

    他認得這腰牌。

    穆長風神色複雜地將這一臉委屈的漂亮男人重新打量了一遍，終於露出不一樣的表情來。

    樵夫見葉雲韶瘦瘦弱弱的，並不怕他，上前就要扯著他去下山見官。

    穆長風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樵夫的手腕。他只用了一隻手，樵夫卻怎樣都掙不開，像是被鐵鉗卡住一般。

    “疼！疼疼！你快給老子放開！”樵夫直覺自己的手腕要被捏碎了。

    穆長風大概已經瞭解發生了什麼，他居高臨下地盯著樵夫的雙眼，如同暗夜裏的灰狼，陰沉沉地吐出四個字：“誰敢動他。”

    別說樵夫了，葉雲韶也傻眼了。剛纔不還高冷地跟個啥似的，這下知道幫忙了？變臉還真夠快的。

    “他是我同行的友人，路上出了些狀況。”穆長風有些無奈，這輩子還沒幾個人敢叫他乖乖解釋的。可自己偏偏遇上的是他，還計較什麼。

    樵夫吃痛，求饒道：“知、知道了，是我老眼昏花。少俠！您饒了我吧！”

    穆長風冷哼一聲，一把甩開他。其他幾個村民見狀趕快散了，樵夫頭也不回地跑掉。

    葉雲韶沒想到此人這樣厲害，那樣嚴重的傷勢真的沒關係嗎？

    感受到穆長風投向自己的視線，葉雲韶把頭低得更低了，訥訥道：“多謝少俠……”

    他低著腦袋，根本看不到穆長風柔光似水的眼神。

    “你的謝意我可不敢收。”

    葉雲韶聽他話間帶著笑意，知道他在暗示什麼，頓時氣呼呼道：“那是你活該，好端端來冒犯本公子！”

    穆長風對昨夜幹了什麼一點也不記得，只記得中了迷霧彈從龍門的埋伏裡逃出來，醒來後就這樣了。

    這叫他如何解釋。

    “在下穆長風，昨夜是我唐突了，還請公子多多擔待。”

    葉雲韶不把他當好人，這下聽他恭恭敬敬道歉，反倒不好意思了，雙頰悶紅。

    “少俠的傷勢怎樣？”

    葉雲韶的客氣疏離讓穆長風心底失落。他真不記得自己了？也罷，都是十多年前的舊事了。能讓他再見到葉雲韶，對於他這樣的爛人，上天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無妨，左手的傷倒是有些嚴重，公子好牙口。”

    葉雲韶想翻白眼，都什麼時候了，這人還有心思調笑，也太不正經。

    “既然傷勢不要緊，我們就此別過。”

    他想撇清關係，穆長風可不樂意，緊緊跟著葉雲韶。

    “別跟著我！”

    “我是你恩公，你卻恩將仇報，重傷我又要拂袖而去？”

    他咬了人，確實理虧。要是穆長風一改主意去報官，又得訛到他頭上。葉雲韶認栽：“隨便你罷。”

    相比荒山上，繁城鎮的煙火氣息更為濃厚。只是街上的人都好似見到瘟神，一個勁兒地躲著他倆。

    不用問，葉雲韶知道是什麼原因。

    他後頭這位長風少俠衣衫襤褸，滿身血跡，微卷的長髮亂糟糟的，哪個良民見了不怕？

    葉雲韶很想降低二人的存在感。

    “長風少俠，你隨我來。”

    前頭有家做衣鋪子，應該能買兩件正常的衣物。

    穆長風身形高大，比他還要高出大半個頭。鋪子裡買衣都是要預定的，這時也只能找出一件平平無奇的白衣來。

    葉雲韶替他付了銀錢，穆長風已經換好衣衫出來了。

    穆長風臉頰上的血痕已經擦去，只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痂。長髮高高豎起，髮尾微卷，頗有俠客風範。換上白衣的他顯然順眼和善多了。

    等等，這廝身後揹着的是什麼？

    原先他披頭散髮，葉雲韶竟然沒發現他背上的東西。

    “小公子，”穆長風微微歪頭，自認乖巧，“你怎麼了？”

    葉雲韶僵硬地扯開嘴角，冷汗出了一身：“沒、沒什麼，我們走吧。”

    他不瞎，這廝分明是揹着一柄彎刀。雖然不知道穆長風是做什麼的，又幹過什麼，但還是不要問的好。

    知道太多，會被滅口的。

    自從出了鋪子，穆長風好似抵不住正午太陽，臉色灰敗，嘴唇也毫無顏色，時不時還要低咳幾聲。

    葉雲韶全都看在眼裏，有些擔心：“長風少俠？”

    他祈禱穆長風千萬別再出什麼差錯了，大庭廣眾之下，死在自己手裏，有理說不清啊！

    穆長風晃了晃身體，即便如此，還是逞強：“無妨……我沒事，咳咳……”

    “嘴硬什麼，我豈能見死不救！”他都看到穆長風嘴邊溢出來的血絲了。

    就近找間客棧住下，把唯一的床給穆長風睡了。

    葉雲韶眉間的愁容不減，他完全沒有照顧病人的經驗，這時候，要是阿初在就好了。

    “我去找大夫！”

    葉雲韶走後，穆長風緩過神來，逼得胸口那股炎熱之氣往下褪去。

    他實在沒料到龍門的毒會如此刁鑽，竟能傷他至此。阿韶一心為他尋大夫，可自己體內的毒氣，又怎是普通醫者能解？

    還是儘早知會喬三他們的好。

    穆長風在自己舊衣裡搜尋了一番。

    火摺子呢？不見了……

    大抵是丟了。

    葉雲韶回來得很快，身後跟著個醫師模樣的中年人。

    “這位就是公子所說的病患？”

    “不錯，大夫快去瞧瞧。”

    既然葉雲韶堅持，穆長風就乖乖伸出右手，讓大夫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