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立刻，穆長風以極快的速度出了酒樓。

    喬三一頭霧水，他是欣慰幫主從葉公子的去世中走出來了，但……沒想到幫主轉移心思變得這麼快……

    喬三也不確定這是好是壞，只能戴上帽子，和阿綱一起跟上穆長風。

    南音城氣氛緊張，穆長風從酒樓出來時，一下子發現外面有許多人示意的目光往他這邊瞟。

    喬三壓低聲音，在穆長風身旁解釋道：“幫主，這些都是我們的人。”

    確實有好些是眼熟的面孔，穆長風神色不改，叮囑道：“注意隱蔽自己，不要被官府的人發現了。”

    “屬下會提醒他們的。”喬三說道。

    那身紅衣十分顯眼，穆長風還沒到城門那邊，就在這條街上看到了那抹紅色。

    之前只看了一個閃過的畫面，他無法確定。這時那人就站在距離自己的不遠處，他可以確定，是昨天那個男人。

    這回，男人沒有用帽子和黑紗擋住自己的臉，頭髮很長。

    穆長風不禁加快了腳步，待走近了，他的手已經先一步搭在這人的肩上。

    他的手才觸碰到，男人像是早料到他會觸碰到自己的肩，在他搭上來的同時伸手“啪”地一下給他拍掉了。

    不算痛，只是聲音響亮，讓穆長風的腦袋都白了一瞬。

    男人在他意外的眼神下慢慢轉過身，是將魅惑和堅韌融合得恰到好處的一張臉。

    “又是你。”男人似笑非笑，打量著穆長風，神態透露出嫌惡和嘲弄。

    穆長風很不喜歡這男人的態度，他很想生氣，但一直騷擾別人的確實是自己。這麼想著，就覺得自己沒理了。

    男人又道：“這裏人多眼雜，我們到別處去。”

    穆長風皺眉，道：“你知道我找你做什麼？”

    男人沒有迴應他，直接往一個巷子裡拐去。穆長風打算跟上，又回頭對喬三說道：“你們不需要跟來。”

    “是，幫主。”

    跟著男人，走到這條巷子的盡頭，又左右繞彎地拐了幾個小道，最後到了一個極為隱蔽的院落。

    穆長風打量著這裏，來時的路他已經記清楚了，若不是他腦力驚人，恐怕第一次走的非要迷路不可。

    直覺這個男人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害，但穆長風又總覺得沒必要防備此人。只站在這個男人身邊，他就覺得心慌。

    要是這個男人反手殺他，恐怕也只會白著臉，毫無反抗之力吧。

    “進來，這是我住的地方。”男人推開了房門，一邊說道。

    穆長風跟著他進來，隨即又聽到男人溫和的聲音在笑。

    “你還真是大膽，不讓別人跟著，還敢跟我進來。”

    院子不算大，像是尋常農戶的房子。房子年代有些久了，一看就不是男人自己的房子，應該是暫時在這裏住著吧。

    “是你殺的？”沒頭沒尾，穆長風忽然問了一句。

    男人裝作意外，然後又好像被自己拙劣的演技戳中笑點，好笑道：“竟然被你發現了。”

    看著他笑，穆長風覺得心裏蠻不是滋味的，像是被人耍了一樣。

    “你是故意讓我看到你的？是不是……就連剛纔在外面，也是故意暴露給我？”穆長風忽然覺得這個人比自己想象的要複雜的多。

    男人收了笑，神色恢復如常，說道：“你這麼費力找我，我不出現豈不可惜。”

    穆長風死盯著他，心中怪異更甚，他沒有任何耐心，冷硬地問道：“你到底是誰。”

    “說了你也不認得我，我叫林川。”男人不再掩飾，坦坦蕩蕩反倒讓穆長風不知所措。

    “林川……”穆長風把這個名字唸叨了幾遍，默默將頭埋下。他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得知是個和姓葉的毫無關係的人，他還是不免失落。

    “人是我殺的。”林川坦然。

    “阮熙也是我帶走的。”林川又說。

    穆長風沒想到阮熙和他也有關係，抬起埋著的臉，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坦白告訴自己這些。

    “你和阮家有仇？”

    反正阮清已經死了，阮熙的下場如何，他也不關心。

    院中有個小火爐，上面燒著茶，林川像是來了興致，給他倒了杯極為清澈的淡色茶水。冒著熱氣的茶杯放在穆長風跟前的石桌上，樹杈上不知名的鳥在吱喳亂叫。

    “我只跟一個人有仇，那個人不姓阮。”林川從容道。

    “哦？”穆長風握住暖烘烘的茶杯，彷彿來了興致。明明是個陌生男人，和他同處卻能覺得舒坦，不多管閒事的他，竟然也想深入瞭解這個男人。

    林川的唇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你想知道？”

    穆長風察覺自己沒控制住又越界了，微快的心跳讓他慚愧，他愛的明明是阿韶，怎麼會對旁的男人起了興趣。

    “不想說就不說了。”穆長風也不想知道太深。

    茶水微涼，穆長風拿起喝了一口。入口微苦，嚥下去更苦。

    房間裡忽然傳出女人的聲音。

    “公子？公子回來了？”

    女人像是才發現外面有人，從房間裡出來，在看到穆長風的一瞬又全身僵硬，聲音戛然而止。

    穆長風順著望過去，竟是阮熙。

    林川對阮熙柔和一笑，說道：“回到房間裡，不要出來。”

    阮熙驚恐地點點頭，躲著穆長風的注意，趕忙鑽了回去。

    “別驚訝，我和阮家沒仇，也沒有理由殺阮熙。”林川道，眼底一片幽暗，和之前笑意盈盈柔和的模樣截然相反。

    穆長風不懂他，但很快，他也無法再懂了。腦袋裏像是蒙了一塊厚重的紗布，密不透風，沉甸甸的。他想看清林川的臉，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聚焦。

    做不出別的反應，心裏卻無比清晰明白，這種狀態是被下了藥！

    是茶水的問題……

    他竟然大意疏忽了。

    林川的聲音還在耳邊：“我殺阮清，是因為他該死……”

    後面還說了什麼，穆長風卻再無法聽清，耳邊一陣耳鳴，阻斷了他和外界的一切感知聯絡。

    ……

    喬三在外面等了有兩個時辰，卻一直沒見幫主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