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些給我答案，他們兩個之中，你要誰死？”穆長風又催促他。

    小江原本充滿嫉恨的眼神，此刻正充滿哀求和恐懼地望著他。一個本來與他無關的性命，就握在他的手裏。

    葉雲韶閉上眼，無力道：“你說過不會讓滿叔叔死的……”

    “可我現在改變主意了。遊戲的主導權在於我，按照什麼規則進行，一切都由我說了算。”穆長風殘忍地笑道，“如果你做不出決定，那他們兩個都活不了。”

    握緊的拳鬆掉又攥緊，掌心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其實答案顯而易見，他只是沒有勇氣說出來罷了。

    幾番深呼吸後，他撇過臉，不敢接受來自小江的祈求哀怨。聲音微不可聞，但穆長風離他最近，連他無奈掙扎的語氣都感受得到。

    “我……我選江姑娘……讓滿叔叔活下去……”葉雲韶幾乎是死撐著最後一口氣說出來的。

    穆長風肆意享受著他的掙扎和無奈，得到答案後，痛快地笑道：“喬三，殺了她。”

    “是，幫主。”

    喬三的話音落，手上的動作乾脆利落，只聽到匕首刺入肉身的詭異聲響，叫人不寒而慄。然後是灌涌而出的血……

    葉雲韶沒敢看，但他並沒有喪失五感，所有的情景都在腦海裏清晰地被構造出來。鼻尖很快嗅到濃厚的血腥味，他沒忍住乾嘔了兩下。

    穆長風鬆開他後，他才感知自己的雙腿已經沒了知覺，麻木的雙腿無力支撐，一下子癱軟坐倒在地上。

    穆長風居高臨下瞧著他，臉上的冰冷完全沒有因為他而融化半分。

    “阿韶，你和我不是一樣的人嗎？”穆長風勾起唇角，“人是你殺的，現在擺出這樣一副姿態給誰看？想讓那女人在地獄下原諒你嗎？”

    “卑鄙……不肯放過她的人是你。”葉雲韶不甘示弱地瞪著他。

    他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做不到冷眼旁觀事不關己。

    穆長風覺得好笑，道：“那女人本來可以在閒月閣過著自己該過的生活，是誰害了她？葉雲韶，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葉雲韶忽然漏了氣，怒氣消散得一乾二淨，整個人顯得毫無生氣。

    不可否認，是他害了小江，把小江牽扯進來。不論是直接還是間接，他都是那個真正的劊子手。

    “葉雲韶，如果你能真的做到狠心，便不會被這些無關緊要的事牽連受累了。”穆長風像是惋惜一般，假意嘆著。

    葉雲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這裏出去的，彷彿失了魂，機械地操縱身體，被穆長風帶了出來。

    死掉的人已經交由羅剎幫的人去處理了，其實也無需處理，只要從萬丈崖上扔下去就行了。

    那崖底下從沒有活人去過，底下是什麼，估計也沒有人見識過。

    莊裏的雪大多融化了，剩下幾個倔強的小雪堆，白天融化了的雪水等到夜晚再凝結成冰。葉雲韶失魂落魄地，完全沒有注意地上的冰，腳下打滑，整個人便失去了重心。

    緊緊閉上眼，做好了要摔到冰冷的地上的覺悟。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出現，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跌入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沒有慶幸和後怕，這個時候他倒覺得，狠狠摔上一下，他心裏會好過一點。

    重新站好，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角，聽到穆長風不算關心地提醒他道：“好好走路，別心不在焉的。”

    “嗯。”

    穆長風皺皺眉，表現得有些不滿意。

    葉雲韶哪裏有心思去猜別人的想法，他此刻還自顧不暇。只是知道穆長風的心情不太好，而一般遇到這種情況，他也不會走好運。

    不知道自己又哪裏招惹到了穆長風，爲了不讓後果變得嚴重，他道：“抱歉。”

    “為什麼道歉？”穆長風不解。

    他哪裏知道自己又做了什麼，只是想著態度好一些，不至於惹惱了別人。

    穆長風見他像只受驚的兔子，不忍放緩了語氣，說道：“我不過是覺得你太瘦，抱著硌手。該讓阮熙多注意點，把你喂胖些。”

    葉雲韶微微低著頭，聽進去也當作耳旁風。

    “不幹阮熙姑娘的事，我也不需要什麼人照顧。被人看管著我吃不下，把阮熙送走倒還好些。”

    穆長風哼道：“什麼歪理，你是怕自己再牽連到別人，恨不得孤身一人才好。”

    穆長風猜的不錯，他連解釋的力氣都省去了。這兩天發生的事若是多來上幾次，他恐怕要活生生的被逼瘋了。

    “我能照顧好自己，不需要別人。”

    他根本沒有能力保護好阮熙，所能做的只有用著全部希望，把阮熙推離自己的生活。

    他執意如此，穆長風索性遂了他的願，說道：“能照顧好自己？那你就證明給我看，從今日起，不必讓阮熙再侍候你了。”

    心上一直懸著的巨石終於被挪開了，但他還來不及喘息鬆懈一下，穆長風又道：“你的傷病也都好了，連羽山莊不養閒人。那便從今日起，你做這裏的下人。”

    葉雲韶不知這算不算是一個好訊息，能讓阮熙徹底離開，自己的處境卻好像更加也嚴峻了。

    後腰上的印記他還記得，雖然不是他自願，可按照這裏的規矩，他就是羅剎幫的一員。原本就不是什麼尊貴的命，這時得到穆長風的命令，竟然也不覺得受辱，他都佩服自己愈漸堅韌的意志。

    “好，什麼時候讓阮熙走？”葉雲韶問。

    到了殿門前，穆長風站定，不帶感情地說道：“這麼急著讓她走？”

    “不……不是，”葉雲韶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生怕暴露了什麼，“隨口一問罷了……”

    他感受到穆長風滿是探究的眼神，更加心虛。穆長風太瞭解他的性情了，以至於他的謊話從來沒有見效過。

    “她走不走跟你沒有關係，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還有，你要喚我為莊主，這點禮數阿韶還是學得會吧。”穆長風輕笑著。

    葉雲韶的臉白了一下，原來是他想當然了，以為這樣阮熙就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