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走！”葉雲韶還是沒動，反手握緊了穆長風。

    他的心砰砰直跳，裡面的人應該是老滿。

    穆長風好整以暇地，對他的反應沒有一點意外，說道：“想好了？”

    葉雲韶是想知道老滿的情況，但一想到這些事因自己而起，又沒有勇氣面對老滿。

    倍受煎熬，最後只能勉強問了一句：“他還好嗎……”

    毫無底氣。

    “我不是大夫，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你要是真想知道，就進去看看。”穆長風回答得理所當然，“我沒有多餘的耐心。”

    “好……我去……”說完，他連喘氣都覺得困難。

    穆長風勾起淺笑，這笑意卻讓他覺得脊背寒涼，完全沒有從前如沐春風的感覺。

    牢房不算大，進去後右手邊就是關押著老滿的地方。

    老滿躺在床上，眼睛半眯著，人還清醒，就是沒多少精神。老滿聽到有人過來的動靜，緩慢地睜開眼，往門口這邊望了一眼。

    葉雲韶本想偷看一眼就走的，這對視來得猝不及防，一瞬間渾身的血液都停滯流動。

    穆長風把他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冷漠地說道：“如你所見，他還活著。”

    穆長風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偏要說明，可能是不想讓自己在葉雲韶那裏的形象變得更加糟糕吧。

    這話在葉雲韶聽來卻是諷刺。

    用這種評價的語氣說，老滿還活著？所以呢，他還要感謝穆長風的不殺之恩？

    穆長風又說：“治療他的是喬三，他一會兒就過來。”

    老滿咳嗽了兩聲，一雙佈滿血絲的眼望著他們，葉雲韶的頭低得不能再低了，不敢對視。

    “少爺……”老滿用盡力氣，聲音卻依舊微弱，“少爺……我……我不怪你……”

    葉雲韶再抬起臉，眼裏已經徹底溼潤。

    他甩開穆長風的手，想距離老滿近一點。

    老滿的粗布褲子上全是血跡，也看不清褲子下面的傷勢到底如何。眼睜睜看著老滿掙扎著爬起來，幾次努力過後還是無奈地躺會去。

    “滿叔叔……你的腿……”葉雲韶不敢想下去。

    他回過頭，見穆長風一副冷漠，鼓著膽子問道：“可以把門開啟嗎……就一會兒……”

    “我只是讓你看看他還沒死。”穆長風說道。

    得了這個答案，他忽然覺得穆長風無比的陌生。

    不……不是陌生，從八年後的再次相見，穆長風就已經換了一個人。不是陌生，是他從來沒有看清這個人的真面目。

    老滿沒再出聲，似乎是忍耐著疼痛，嘴唇發青毫無血色。

    外面傳來一道女人的哭喊聲，喬三來了，擒著一個女人。

    門口的守衛將那女人關進了另一間牢房，然後喬三才過來，對著穆長風行了一禮。

    “幫主。”

    那女人的存在感太高，葉雲韶順著聲音望去一眼，竟然是閒月閣的小江。

    這女人為何出現，不用想也明白是為什麼。

    小江也發現了他，一雙美目忽然就瞪了起來，燃著仇恨和嫉恨。

    葉雲韶有些心虛，逃避地不跟她有任何接觸。

    他故意躲著，小江卻不樂意，指著他怒罵道：“你這個賤人！你為什麼要騙我！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卻害我到這個地步！你明明說莊主膩了要換人，你坑害我至此，自己卻留在莊主身邊，你還要不要臉！”

    穆長風蹙起劍眉，厭煩之意溢於言表。

    喬三一驚，趕忙回頭對那守衛說道：“快讓她閉嘴！”

    守衛進了那牢門，三兩下把小江的嘴堵上了，怕她不安分，還把人捆了個結實。

    穆長風不願意再繼續呆下去，對喬三問：“廚子現在怎樣了。”

    他對這個答案並不在意，之所以問，不過是說給葉雲韶聽的。

    喬三實話實說道：“老滿的腿傷嚴重，要完全復原是不可能的。正常行走會有些困難，但還沒有要截肢的地步。傷口按時敷藥，只要不引起發炎感染，就不會危機到性命。”

    穆長風聽著，還算滿意。在他看來，已經給足了老滿的面子，要是換作不想幹的旁人，惹怒他的下場只有一個死。

    相同的話停在葉雲韶的耳朵裡，除了自責和後悔，再沒有什麼別的了，更別說是對穆長風抱有什麼感激之情了。

    老滿的胸膛微弱而急促地起伏著，看樣子是在忍著劇痛。

    “罰也罰了，能不能等他傷好後，讓他離開這裏。”葉雲韶不忍心再看下去。

    喬三也在看幫主的臉色。

    穆長風沒有給他任何許諾，說道：“等你不會在意他的時候，他也就沒了用處，到時候我或許可以放他離開。”

    “你明知那不可能！”葉雲韶忍無可忍，咬緊了牙。

    穆長風不想再繼續這個問題，終於把視線放到小江那邊。他已經不似昨天那樣慌亂了，對喬三命令道：“溫娘子已死，這女人留著也沒什麼用了。既然事情的經過我已經全部知道，也不必留著她的命了。”

    “是，屬下立刻處置了她。”喬三說道。

    小江無法說出話，眼神裡充滿了驚恐。她慌亂的搖著頭，長髮散亂著，顯得楚楚可憐。

    葉雲韶對她心懷愧意，不可否認自己爲了離開利用了她……

    聽著牢門被開啟的聲音，鎖鏈被丟在地上的聲音，葉雲韶害怕地垂著眼。腦子裏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場面，無一不是小江死後的場景。

    “等一下。”穆長風忽然說道。

    喬三已經走到小江的身邊，手中的匕首架在了小江的脖子上，聽幫主發話，便停了下來。

    “幫主？”喬三帶著疑惑。

    葉雲韶無比緊張，穆長風突然發難，從背後攔著他的腰，另一隻手抬起他的下巴。

    危險的氣息就在自己的頸後……

    “放……放開……”

    他掙扎了一下，絲毫沒有任何作用。

    知道掙扎不開，他便識相放棄了。

    “這兩個人，要是隻能活一個，你選誰？”穆長風忽然問道。

    猶如惡魔的呢喃，葉雲韶的冷汗出了一身。

    穆長風逼著他看，逼著他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