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胤的話近乎威脅，葉雲韶忽然覺得承胤好陌生，他還是那個小時候帶著自己四處闖禍的承胤嗎？

    只是個意圖高位權貴的三皇子。

    葉雲韶感覺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一樣，望著執著的承胤，不知該如何迴應他。

    “三皇子，雲卓還在等我，容我先告辭了。”葉雲韶起身向他行禮。

    承胤不甘，殘忍地說道：“不要低估皇子們對皇位的嚮往，希望你永遠不要後悔今天的決定。”

    葉雲韶僅僅站住，並沒有轉身，道：“以我們多年情義，我是不會背叛你的。也請三皇子信我。”

    懷著沉重無比的心離開這裏，殿外葉雲卓正與承胤的太監小禾子聊著什麼，見他來了，卻又不說了。

    小禾子正好與他擦肩而過，往三皇子殿內去了。

    “哥哥，怎麼這麼久纔出來。”

    “走吧，我們回西陵。”

    葉雲卓奇怪道：“怎麼就回去了，大皇子那邊呢？”

    葉雲韶懶得與他解釋，也不管他，自顧自地朝宮門處走。葉雲卓礙於父命，不好與他分開，只能乖乖跟著。

    馬車還在宮外候著，葉雲韶與二弟上了馬車，一個心思沉悶鬱結，一個看人臉色悻悻地不知做些什麼。

    葉雲韶自認膽小，府里人都說他是廢物，根本不像是王爺的親兒子。他也不明白今天是怎麼了，竟敢做出膽大包天違背父王的事，真是不像他了。

    既然不想任人擺佈捲入腥風血雨，不想看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承胤所說的那座悲慘墳墓，他就要做出反抗，辦法總會有的。

    他記得來時是順著水邊走的，這時回去也會原路返回。這幾日沒下雨，溪流的水不是很深。

    “停下！”葉雲韶對車伕喊道。

    葉雲卓眨眨眼，顯得無辜而關切，問：“哥哥要小解？”

    “關你屁事。”

    跟二弟在一起，他總能聞到一股綠茶味兒，或許有人會喜歡吧，反正他不喜歡。

    葉雲韶下了馬車，車伕正在給馬順毛，沒人在意，似乎正是好時機。

    噗通！

    一聲脆響，他跳進不深不淺的河水裏，冰冷的河水瞬間灌入自己的口鼻，衣服在一瞬間就溼透了。

    河水本身就涼，更何況這還是入秋的天，一個寒顫從頭到腳，然後……抽筋了！

    廢物怎麼可能會游泳，本來料想河水不深，現下腿抽了筋，河底全是淤泥水草，他根本站不起來。

    一路上葉雲卓就察覺到哥哥神色異常，不知在想些什麼發呆了許久。本就一直留意著大哥，這下聽到不遠處的落水聲，想也沒想就跳下車。

    “哥哥！”

    果然，他看到不遠處，葉雲韶正在水裏浮沉掙扎。

    好端端的，怎會掉到水裏？

    葉雲韶發不出聲，只要一張口，水就會從四面灌進來……難不成他真要撂倒在這無名小河中了嗎？

    他看到岸邊趕來一人，像是葉雲卓。

    葉雲卓解下外袍扔到岸邊，一下跳入水中。他熟知水性，把在水中掙扎的大哥撈了上來。

    葉雲韶直覺到了岸上，才緩緩睜開眼。

    他猛地咳嗽幾聲，好在沒有嗆入太多水。

    “哥哥，你沒事吧！”

    二弟竟然一臉的擔憂，他還以為葉雲卓看到自己落水，滿心歡喜地在岸邊欣賞他掙扎的美景呢。

    怎麼還可能救他？

    “腿……腿抽筋了。”

    他剛說完，就打了個噴嚏，腦袋又開始發昏。

    葉雲卓見他嘴唇都凍的發白了，連忙幫著把他溼透的衣服脫下來。

    “你做什麼……”葉雲韶緊緊揪著自己的衣領，不叫人脫。

    “哥哥的衣服溼透了，必須脫了。”

    葉雲韶的力氣小得可憐，被強行扒去外衣，然後披上了葉雲卓事先留在岸邊的外袍。

    衣袍上還殘留著些許溫度，隔絕了秋日裏的冷風。

    葉雲卓把他抗上馬車，衝那車伕命令道：“用最快的速度趕回王府！快！”

    他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心中唯一的念頭是終於可以歇息了。

    沒錯，他計劃好的，只要得了重病，就無法再為父效勞。雖然不是一個好辦法，能躲多久就躲多久吧。

    來的路上他跟二弟保持距離，現在卻被二弟擁著，用體溫暖著自己，又輕按著剛纔抽筋的腿，實在奇怪。

    葉雲卓不壓根是恨死自己了嗎？為什麼這時候對他如此貼心，玩起了兄友弟恭？

    回到王府，葉雲卓把他帶到逸仙堂，另外叫掌事去請了郎中。

    景初一直都在逸仙堂，有他照顧是最放心的。

    葉雲卓交代景初：“哥哥落水，去煮薑湯給他餵了，郎中很快就來，記得先給他換身衣裳。”

    葉雲韶自覺喘氣都是滾燙的，恐怕是不能去見父王了，伸手扯上二弟的衣角，使足了力氣說道：“告訴父王，明天……明天我會去向他解釋。”

    可惡，竟然有一天還要拜託綠茶弟弟，大哥的面子都丟完了。

    “我會去幫你轉告，父王會體諒你的，不急的。”葉雲卓把他的手拿下，放到棉被裏。

    葉雲韶放下心後，便睡過去了。

    腦袋沉沉的，呼吸也不順暢，兩眼薰得生疼。他從小身體不比別的孩子強壯，一生起病來許久好不了。

    就連母妃也說，是小時候把腦袋燒壞了，所以學習功課纔沒有其他弟兄們好……

    那個時候病了不覺有什麼，反正母妃總會溫柔悉心地照顧他。躲在母妃懷裏，嗅著母妃苑裏好聞的梨花味兒，可比在宮裏學書幸福多了。

    只可惜，那種幸福以後再也不會有了……

    葉雲韶能感覺到身邊侍者忙忙碌碌，但他卻沒有力氣，掙開身邊的黑暗。猶如溺水時，他需要有人拉他一把。

    “葉公子……”

    這聲音……好熟悉？是個小姑娘的聲音，清脆可愛。

    “哪家的大夫，這樣不懂規矩，你要稱世子爺。”景初叨叨起來。

    “你這人也太兇了，小心本姑娘不給治了！”

    葉雲韶被吵得頭疼。

    景初道：“藥已經熬好了，男女授受不親，陸大夫請讓開，我要喂少爺喝藥了！”

    嘔！可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