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本王收到的密旨，皇帝身邊的廈公公親自送來，你看看。”葉衛城遞給他。

    聖旨？

    葉雲韶的手不禁顫抖，聯想父王此次對他的大度寬容，直覺這沉甸甸的聖旨裡不會有什麼好看的東西。

    他開啟來看，皇帝龍飛鳳舞的大字寫在上面。

    葉衛城也一併坐下，喝了口茶水，說道：“皇上這是要立儲君，奈何朝中大臣早有心儀的追隨者，如此下去根基動搖，對鄢涼國總歸不好。”

    “那父王的意思是……”

    “不是本王的意思，這是皇上的意思。大皇子承浦文韜武略，懂得富民之道。二皇子不及他文采，三皇子承胤野心太重，不討皇上喜歡。皇上是要西陵王府扶持大皇子，抱他太子之位。”

    葉雲韶險些拿不動聖旨，他一心想要逃離這些，繞了一圈回來，竟然還是要他面對。

    葉衛城瞧他臉色不好，好似開解地說：“為父年紀大了，王府的事你要多擔任些。改日我再叫你去軍部，某個一官半職的，今後就跟著大皇子。”

    “父王，我不明白。雲卓揚揚比得過我，為何不叫他去。”

    “雲卓不願意，只能你去。而且你是長子，只有你才能擔得起這份榮耀。”

    雲卓不願意便可以叫他不去，那麼他呢？他的意願呢？有誰在乎過嗎。

    這份榮耀，他根本就不想要。

    自母親撒手人間，王府人人都說他是個廢物。難道真要他一輩子都走不出西陵王府的枷鎖嗎。

    葉雲韶失魂落魄地起身，“容兒子再考慮幾天。”

    “再考慮也只能是這個結果。”葉衛城無情地說道。

    父王說到做到，沒過幾天，前往京城的馬車就給他準備好了。以防像上次那樣逃跑，父王還命二弟雲卓跟他一同去。

    與討厭的二弟坐在同一輛馬車裏，葉雲韶實在厭惡極了，小小的空間盡力拉開極大的距離。

    “哥哥的傷勢好了？”葉雲卓問。

    “好了，掌事送的藥很管用。”

    葉雲卓笑了笑，不過在葉雲韶眼裏就是嘲笑他來著。

    西陵距離京城不遠，一個時辰便到了。宮門外早有太監候著了，見到王府世子，紛紛行禮。

    葉雲韶一臉鬱悶，偏他二弟在這裏火上澆油：“哥哥跟那些入宮的娘娘一樣，是捨不得家中親人要出嫁嗎。”

    “你能不能閉嘴！”他要被二弟煩死了。

    入了宮門，葉雲韶只能跟著太監走。小時候倒是常來，現在時候長了根本記不住路。

    太監彎腰垂目，指著前頭一座宮苑道：“世子爺，前頭就是三皇子的住處。”

    “三皇子？”他不是奉命來見大皇子的嗎。

    “三皇子與世子爺多年情義，聽聞您大老遠進宮一趟，想著先敘箇舊。大皇子正在溫書，隨後再去也不遲。”

    小太監這樣說，葉雲韶也不多心了。

    臨到門前，葉雲卓卻不進去了，只說：“我在外頭等你，早些出來。”

    二弟跟他歲數相差不大，卻遠不及他跟三皇子承胤關係親切，承胤可怕，二弟不想進去也正常。

    “既然如此，我很快就出來。”

    上次在閒月閣一別，距離今日也有小半月時間了。承胤喜歡沉靜的深紫色，衣衫上雲靴上都是皇室的穿戴用度，只看人一眼，就能生出許多威風來。

    小時候同窗讀書不覺有什麼，長大了才發現他與皇子當真是尊卑有別。

    “雲韶見過三皇子。”

    宮裏就是拘束人的地方，要是在外頭，他纔不會給承胤行如此大禮。

    承胤吩咐：“小禾子，賜座。”

    “不必了，二弟還在外面等我。”

    “等你一同去大哥那？”

    承胤一言道破，完了看到葉雲韶僵硬的臉色又覺得自己說的不對，隨意笑了笑：“怕什麼，我不過是隨口一問。”

    葉雲韶深知承胤是個什麼樣的人，正如皇上所說，是個野心比天大的傢伙。

    尊父命與大皇子一黨已經叫他難以接受，若是因此又與多年相識的三皇子反目成仇，實在得不償失。

    承胤又寒暄幾句，無非是問他回府之後過得怎樣，有沒有受到太重的懲罰。畢竟西陵王嚴父的名聲，不是虛傳的。

    “倒是奇怪了，皇叔這回倒是仁慈。記得小時候，你惹出禍來，硬是被皇叔脫了褲子地打，後來是我去求情，你的屁股才保得住。”

    什麼陳年舊事了，要不是承胤拉著他翻牆鬧事，怎會跳下去摔了父王心愛的白玉花樽，竟然還好意思提。

    承胤一打岔，葉雲韶壓抑許久的心情倒是緩和下來，也不再鑽牛角尖了。

    “雲韶，你我多年情分，可願助我一臂之力？”

    葉雲韶聽到他的話，猛地抬起頭，這是他最不願意面對的現實。

    如果他有傾向大皇子的心，那麼承胤必定不肯，他該如何拒絕承胤……

    承胤自帶一種沉穩氣勢，好像勢在必得，葉雲韶的一點糾結與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雲韶，皇叔的想法我都知道。可你要明白，承浦不會對你好的，他只把你當作墊腳石，踩著你的骨血站到太子之位。等到繼承大統，你被利用完了，便連骨頭都不剩了。”承胤緩緩說著，平靜的語氣中暗潮洶涌。

    三皇子的話在理，這也是他一直害怕的。可皇上密旨已下，若年以後，承胤的下場恐怕要自顧不暇。

    他不敢想。

    葉雲韶深吸一口氣，望著坐在上位的承胤，道：“上次閒月閣你救了我，我還沒謝過你。”

    “你就這麼急著跟我劃清界限？”意識到答案跟自己所想的不太一樣，承胤有些坐不住。

    他的胸口彷彿被一塊巨石壓著，葉雲韶並不好受：“我不想幫你，也不想跟隨大皇子。於他於你，我都是一枚棋子，我根本不想做。”

    承胤握緊成拳的手用力到顫抖，雙眼中透著一股血氣和執拗，臉上卻看不出一點破綻，他森冷地笑道：“雲韶，你要知道，成為一枚棋子遠比成為棄子要幸運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