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點聲。”葉雲韶提醒他。

    王府不知有多少人看著他們，務必要小心行動。

    待到了西偏門那處，葉雲韶滿懷的希望落了空。只見偏門那處，也直直地站著幾個守衛，旁邊掌事正對他們交代著什麼。

    葉雲韶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拉著景初躲起來。

    他常從偏門溜出去，二弟是知道的。估計也是二弟想得多，也叫人把偏門給堵上。

    可惡，就憑葉雲卓也敢這麼對他？

    既然沒辦法出去，他也就打消念頭了，安安分分地回了逸仙堂。

    逸仙堂的殿中多了幾盆百合，看來是方纔他們不在時有人送過來的。

    這時候居然還有生得如此漂亮規整的百合花，若不是在王府，恐怕難以得見。

    花香味濃郁，在室內盡情擴散。

    葉雲韶倒覺得這氣味讓人不自在，沒有自己家的感覺，就像是在自己最熟悉的糕點上撒了一把辣椒，變味了。

    雖然在意，但也沒打算處理，葉雲韶簡單收拾一下，便準備歇息了。

    ……

    醫館自從上次起了輿論風波後，陸鹿就再沒開張，平日裏就半掩著門。

    陸鹿拖著腮幫子，看對面悠哉悠哉擦拭寶刀的穆莊主，問道：“莊主，這都一整天了，您真沒打算去找葉公子？”

    那刀已經被擦得鋥亮，如一面明鏡，映著穆長風俊美的半張臉。

    “阿韶回王府，是他自己的決定。我只要確定他平安無事就好，待這陣風波過去，我自然會想辦法到他身邊去。”

    穆長風很清楚葉雲韶是為什麼回去，若不是這紛擾的流言，讓那敏感的人自覺愧疚是自己的錯，葉雲韶纔不會不辭而別。這時候，他要是強硬地把葉雲韶帶出來，只怕適得其反，更讓那人抗拒了。

    陸鹿沖天嘆氣，道：“流言只會如滾雪球一樣，愈來愈大。要想讓它自己消失，除非要等推波助瀾的人失了心勁。那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陸鹿，起來。”穆長風收了劍，做了決定，道：“他們說醫館醫死了人，我倒要去問問，死的是什麼人。”

    之前他不聞不問，是礙於麻煩，覺得特意處理這種事不值當。在他看來，這醫館開與不開都沒什麼兩樣，只要陸鹿還有本事在身，有什麼好怕的。

    可陸鹿不這樣想，爲了葉雲韶，他也只好接下這檔子事。

    陸鹿了無生氣的眼在聽了他的話之後變得亮光閃閃，莊主的形象在她這裏頓時也高大威猛起來。

    “莊主，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就是天底下最帥氣的男人！”陸鹿拍著馬屁。

    穆長風無奈地笑笑，這話要是換作葉雲韶說出來，他不知得有多高興。

    “唉，可惜……那個人不這麼想……”穆長風嘆道。

    “莊主的英勇帥氣有目共睹，葉公子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雖然是很狗腿的話，但穆長風也很幼稚地信了。

    這些天被人問得多了，陸鹿對這莫須有的罪名也有所瞭解。

    說是陳家老太的曾孫，一時發熱便請了大夫，拿著藥方取藥，給那五歲的小曾孫喝下後，沒過多久便七竅流血而亡。

    陳家斷了香火，那老太正傷心欲絕，成天哭喪著說要去地底下見老伴兒呢。鄰居家看不下去，說讓庸醫賠錢，也好讓孫子再娶一房年輕的小老婆，生曾孫呢。

    那老太陸鹿還有印象，雨夾雪的天氣，拿著一紙藥方，來她的醫館裏抓藥。當時她還善心大發，贈予老太一柄油紙傘，好讓她早些回去熬藥。

    “藥方不是我開的，所有的藥材都是按照藥方上來的。若是藥方有問題，也是那大夫的錯！”陸鹿說。

    陳家離她的醫館很遠，當時曾孫忽然發熱，根本來不及到她的醫館，只是就近找了個大夫看病。那個大夫她聽都沒聽說過，這事怎能賴她頭上而不責怪診斷開藥的大夫？

    陳家在西陵城的東南邊，遠離城中心，顯得清靜。

    陳家傍河而居，中規中矩的人家，並不十分奢華也不貧困潦倒。後院連著那寬大的河，前院曬著一些豆角幹。

    纔到門口停著，便聽到一陣陣的嗚嗚聲，從那屋內傳出，整個院子都聽得到。

    陸鹿原先還覺得此人可恨，血口噴人，如今身臨其境，竟被這低哀的哭聲觸動傷感。珍愛的後輩死了，擱誰也傷心，更何況那小小的孩子，死後是不能舉行喪葬儀式的。

    “有人嗎，我是陸大夫！”陸鹿踱步進了院內。

    果然，聽到她的聲音，屋裏的哭泣聲也止住了。

    不一會兒，門被猛地拽開，白髮蒼蒼的老太紅著眼，尋找著自己憎恨的目標。

    “是你？你竟然還敢過來！”

    老太的恨意和怨怪，讓她不留餘力地喊了出來。陸鹿何時見過這種場景，被老太指責的話嚇得渾身僵硬。

    老太往陸鹿這邊走來，因為身體不再硬朗，頹著脊背，腳下的動作也不算快。她到了陸鹿的面前，溼潤而混濁的眼，證明了悲傷的事實。

    老太舉起虛弱而顫抖的拳，往陸鹿身上砸去，根本沒有什麼威懾力，卻也被穆長風伸手擋住了。

    “你、你是誰！”老太瞅著這插手閒事的男人。

    “陸大夫是我帶來的，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你沒有任何權利對陸大夫實施指責和暴力。”

    陳老太哼道：“做了虧心事，還挺要面子。我非要報官，讓你這丫頭片子付出應有的代價！”

    陳家似乎只有老太一人，這麼久了，竟然沒有其他人出現。

    穆長風道：“陸大夫的藥向來嚴謹沒有問題，我們來這裏，也是爲了找出真正害死你曾孫的原因。同時，也還陸大夫清白。”

    老太將信將疑地打量著他，曾孫死得不明不白，她又沒讀過幾本書，能查出原因自然是好。

    “若最後還是陸大夫的責任，我還是會報官！”老太說。

    “嗯，當然。”

    穆長風從容而冷靜，倒是讓老太有了幾分相信的意思。

    “可以告訴我們，他……他死前有哪些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