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初像個門當獅子，在自家門口窩著。天氣很冷，景初穿著厚實的棉衣，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把臉窩在毛茸茸的領口裏，他險些沒認出來。

    “阿初？”他輕聲喚了一聲。

    景初沒反應，甚至還打起呼嚕，竟是睡著了。

    “阿初，醒醒。”葉雲韶推了推他。

    景初掙開朦朧的眼，打了個哈欠，然後慢慢看清站在跟前的是葉大少爺，頓時神志清明，瞌睡蟲一跑而光。

    “少爺回來了？”景初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

    葉雲韶開啟門，讓他進來。

    “阿初怎麼來了？看樣子還等了很久。”

    房間不大，足夠他一人住了。因為好幾天沒有人住，冷得和外面沒什麼兩樣。

    景初搓了搓手，嘴裏冒著白煙，說道：“少爺走了這些天，我去陸大夫那邊找了好多次。平日沒什麼事，也會來這裏等等，生怕錯過少爺回來的訊息呢！這不，把您給盼回來了。”

    說著，景初還裝模作樣地嘻嘻笑著，好似在門口凍得發抖的人不是他自己。

    葉雲韶皺了皺眉，不太滿意，道：“何必這樣等我，又蠢又笨，白白受苦。我又不是再也不回來，這裏還有我二個月的房租呢。”

    景初點起了爐子，關好門窗，屋子裏纔算漸漸暖和起來。

    一切收拾妥當，景初找了個地方坐著，說道：“少爺不必擔心，王爺有世子照顧，一切都很好。”

    原意是不想少爺擔心，話脫口而出，才知道是不對的。

    葉雲韶的眼神黯淡，低著臉也看不清表情，只道：“嗯，那就好。二弟對父王很是孝順，他做事我也放心。”

    “王爺說想見您來著，只是被秦夫人給糊弄過去了。”說道那秦夫人，景初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從沒見過那麼惡毒會欺負人的女人，“王爺到現在恐怕還在掛念少爺呢，少爺想回去嗎？”

    “回去？”葉雲韶就是簡單地想了一下，知道不可能，輕笑道：“阿初記性不好，我答應了秦夫人，不再回去的。”

    這裝作輕鬆的笑容下，掩蓋了多少血淚，景初光是想想就覺得殘忍無比。

    為何要這樣對待少爺？他明明什麼都沒做錯。

    景初沒再說話，心裏卻是決定了，要為少爺做些什麼纔好。

    葉雲韶的生活彷彿又回到了那最低谷，沒有依靠沒有溫暖，只有平淡無味和寒冷。

    像是屋子裏的火爐子，等著他自己去加一把火，才能驅散嚴寒。

    ……

    天下第一藥館裏，葉雲韶做著堆積好些天的工作。

    陸鹿說得確實沒錯，毫不留情，把他這些天的工作一件不落地留給他補上。

    他也沒有怨言，此刻正需要多得讓他抬不起頭的事幫他轉移注意力。

    藥館門口進來二個人，葉雲韶餘光掃到，頭也不抬便道：“抓藥看是看診？抓藥這邊，看診那邊。”

    這兩人腳步不停地往他這邊來，走近，駐足。

    “大哥。”

    葉雲韶抓藥的手頓時一抖。

    分明是喚他的，這聲音，是葉雲卓？

    他很想逃避，但不可能。

    誰會想在自己最落魄的時候，見到自己不喜歡的人？

    葉雲卓是來看他笑話的？還是可憐他的？

    葉雲韶放下藥材，慢慢將視線上移。

    光鮮亮麗的穿著，在這平平無奇的藥館裏，像天之驕子燦爛奪目。

    葉雲卓的臉上沒有再掛著他討厭的笑，很少見他如此正經嚴肅。

    忽然想起自己從王府被趕出來的那天，二弟恐怕已經從秦夫人那裏知道了關於自己的種種劣跡。

    娘和兒子纔是一條心，這時來找他，該不會是尋仇的吧？

    葉雲韶非常肯定這個答案，所以才心虛害怕起來。

    “大哥，既然決定離開，就安分一些，不要總妄想著再回去。”

    葉雲卓二話不說，先是給他劈頭蓋臉地訓說了一頓。

    葉雲韶有些茫然，他在這裏，礙著葉雲卓什麼事了？

    葉雲卓只當是戳中了大哥心中所想，纔會露出這種驚訝又委屈的神情，忍著對大哥的不捨，說：“大哥和母親向來不和，我也不想讓父王因此傷心費神。”

    “你是不是誤會了。”葉雲韶低沉著嗓音，堅持著不在二弟面前丟了面子，“我在外面過得很好，根本沒打算回去。倒是你，好端端的來我這裏擾事，做世子很閒嗎？”

    葉雲卓身邊的小廝不樂意了，道：“你怎能這樣對世子爺講話？若沒有這樣對想法，又怎會委託景初一再找世子爺求情？你就是不承認，心裏想得卻多著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廝想要維護主子，最後被葉雲卓一個眼神給嚇得無聲了。

    這些葉雲韶倒是沒有想到，景初竟然爲了他去求二弟，可惜到頭來都是自取其辱罷了。

    葉雲韶的耐心也快耗完了，說道：“我沒有讓他做這些事，你們誤會了。”

    “大哥以為我為什麼會來這裏？”葉雲卓自說自答，“因為我答應了景初的請求。不全是他的原因，主要是父王想念，非要看一看你才肯。”

    所以他來，不全是爲了警告。

    聽到父王想念自己，葉雲韶毫無防備地心疼了。

    “不怕秦夫人看到，又發火嗎？”葉雲韶打死也不想再見到那女人。

    “母親回秦府了，今日不在，不會被發現的。不過，僅此一次，沒有下回。”

    自然是想回去的，雖然聽景初和陸鹿說過父王的情況，但終究不比親自探望。

    葉雲韶掙扎著，最終說道：“勞世子費心了，我工作很忙，沒有時間回去。”

    如此施捨一般，他心高氣傲，根本不想接受。

    葉雲卓繃不住了，一臉的驚詫，看來是出乎了這蠢貨的意料。

    “怎麼，難道所有的一切，都要我按照你們的劇本走？”葉雲韶裝得雲淡風輕。

    “我竟是從來不知，大哥對父王可以冷酷到這個程度。”

    這是在質控他不孝嗎？可笑，把他趕出府的時候，不就沒打算他給父王養老送終嗎。

    怎麼這時候倒指責起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