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顏如裳有些詫異。她怎麼也知道自己病了。

    碧兒頓了頓:“昨晚老夫人將我叫了過去，說是見小姐您不大精神，我便將您昨日嗓子疼的事說了說，方姑姑今早便送了些藥過來。”

    顏如裳垂眸點了點頭，昨夜與清遠大師的對話，祖母問時她答得含糊，恐怕老太太又多問了碧兒幾句，但她的那些事又豈是碧兒知曉的。

    不過這藥是及時。

    碧兒在原地怔著，見顏如裳沒有再問她的意思，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老夫人叫奴婢過去，還問了別的，小姐不問？”

    “你知道分寸就行。”顏如裳眼皮沉，睜得懶散。

    碧兒一哂，眼睛笑眯了起來:“是，小姐。”

    小姐這是信任她。

    伺候顏如裳洗漱完，碧兒將藥碗遞給她，轉身去拿蜜餞，再回過身，卻見原本喝藥得哄著的人，今日卻是一仰頭喝了個乾淨。

    之前喝這種苦的藥，要先含一塊蜜餞，喝過藥再吃另一塊，方能稍去去苦味。

    只是碧兒的蜜餞沒來得及遞上去，顏如裳便又躺了回去。

    昨夜的寒氣鑽進了她的身體，冷得慌。

    碧兒見情形不太對，忙去摸顏如裳的額頭，燙得很！

    “小姐您燒著呢？這可不行，我這就去告訴老夫人！”小姐病又加重，得快些回府纔是。

    碧兒急急忙忙跑出去，顏如裳也沒力氣管她，昏昏沉沉的只想再睡。

    來寺裡上香，老夫人本想多呆兩日，她年紀大了，總想著清淨，只是孫女病了，老太太也沒了清淨的心思，香也上完了，儘快打道回府纔是。

    不料侯府老夫人也要回去。

    見到整頓完畢也要離開的國公府一行，尤其是國公府老夫人身後跟著的顏如裳，沈時絡心裏五味雜陳。

    昨夜他思來想去，祖母本打算在這寺裡多住兩日，但如今碰上了國公府的，多住兩日，他怕是要被顏如裳給吃了！

    昨夜她也去那姻緣樹，莫不成就是去求她和自己的姻緣的？

    若不是樹上祈願條太多，他真有心思將那些紅條翻遍，看看是否有她掛上去的。

    他早有中意之人，一想到後半生可能要與顏五掛上鉤，他就心裏發顫！

    今日一早他去找祖母，破天荒地撒了個謊，說自己的功課被小廝忘了帶，要回府。

    侯老夫人不疑有他，她的大孫子向來乖，打小沒撒過謊，如今又這麼一副著急模樣，也是太好學了而已。

    侯老夫人疼孫子，也不打算多待，想同國公府的老夫人道個別，卻見對方也在收拾東西，既如此，正好又一道了。

    兩位老夫人是樂意得很，回府路上四五個時辰，那馬車上十分無趣，正好有個伴兒！

    “本也不急著回去的，只是孫女病了，這寺裡溼氣重，她待不習慣。”

    沈時絡聽著兩位老人的對話，下意識看顏如裳一眼，她病了？

    顏如裳被碧兒和方姑姑摻著，兩人一副小心仔細的模樣。

    “小姐，有臺階，小心著些。”

    碧兒緊張兮兮的，顏如裳凝了凝眉，她是受了風寒，又不是腿斷了。

    “方姑姑去照顧祖母吧，我不礙事。”這臺階陡，祖母腿腳也不利索。

    “碧兒一個我不放心，只是這裏......”方姑姑的目光向後看一眼，但除了抬轎子的，就是沈家大公子和他家小廝了。

    方姑姑也不說話，目光落在沈時絡與顏如裳身上，一副為難模樣。

    沈時絡見她看過來，眼神本想躲，但又覺得有些失禮，縱然不情願，還是開了口。

    “我和祁陽都在，會注意著五小姐的，姑姑還是去照顧老夫人。”

    方姑姑隨即將顏如裳胳膊鬆開，答應得迅速：“那就有勞大公子了！”

    顏如裳起疑的目光看過來，方姑姑也不躲，端得光明磊落，人手不夠，她有什麼法子。

    方姑姑終於“安了心”，去照顧老夫人。

    沈時絡在顏如裳身後跟著，不禁想起昨日無意間看到的姻緣條，想不到像她這樣囂張跋扈的女子，竟也有人喜歡。

    但許是生病的緣故，顏如裳並沒有在濟安堂裡的乖張，整個人懶洋洋地走，神情帶了幾分嚴肅，一張臉也蒼白了幾分。

    就算他在一旁跟著，她的目光也不在自己身上，眼神有些呆滯，不知在想什麼。

    沈時絡心裏有些異樣，在濟安堂的時候，就是冒著被夫子罰的危險，她也要從男女之間隔著的屏風過來，讓人生厭地將他看書的心思打斷，想方設法同自己說些無聊的話。

    今日倒是矜持。

    不過前面有長輩在，她總也該知道羞恥的。

    “哎呦！”

    沈時絡想得出神，一時沒反應過來，聽到呼聲看去，便見前面好好走著的顏如裳突然倒在了地上，倒得莫名其妙，甚至她身旁的碧兒都未曾反應過來。

    沈時絡一驚，下意識想去扶。

    碧兒也忙想去扶，卻見女子突然紅了眼眶，臉色本就蒼白，此時眼裏含淚，模樣十分可憐，叫碧兒看了都無措了一瞬。

    小姐怎麼了？

    “沈公子不喜歡我直說就是，為何要推我？”

    這聲指責來得沒頭沒尾，碧兒一時都摸不著頭腦，方纔明明好好走著，沈公子推她了嗎？沒推吧？

    何況沈公子就算不喜歡小姐，也不至於如此苦大仇深，要謀害小姐吧？

    “顏，顏小姐您是不是誤會了，我家公子沒推您。”

    事情發生得突然，沈時絡與他身旁的小廝更是慌亂，小廝祁陽就跟在沈時絡身後，他家公子可是一根手指頭都沒有伸出去過啊！

    祁陽想替自家公子找個證人，但前前後後看去，竟就只剩了他們四個。顏小姐病了走得慢，他和公子也便放慢了步子跟著，此時早被眾人甩在了身後。去哪裏找證人。

    但就算沒有其他證人:“碧兒姑娘也能作證，她就在您身旁，看得清楚！”

    碧兒眼觀鼻鼻觀心，她也不知自己看沒看見。

    顏如裳卻什麼話都聽不進去，眼裏的失望指責讓任何一人看了都覺痛心，好似眼前之人對她做了多不可饒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