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是想說尹家家大業大的，肯定不會讓尹世子輕易就死了的，況且如今也日漸好轉了。

    常人定也想著，那麼多名貴藥材吊着命，那尹世子怎麼可能輕易就死了，怎麼不得多活個十幾二十年？

    但那尹尚臨的確是在大姐姐嫁過去的第三年就死了，年紀輕輕的，或許是遭了報應。

    但此事天知地知她知，若說出去了，定被人說是她胡謅，再嚴重點，還說她詛咒人家早死呢！

    “可是……”顏如裳還想爭取一下，畢竟若能爭得祖母同意，此事會容易得多。

    “別可是了，你這孩子，你就操心給你大姐姐買什麼禮物稱心，好好在學堂讀你的書，其他的，一律不要操心。這家裏這麼多大人在，況且還有祖母在呢。”老太太拍拍她的手，拿她的話當小孩子瞎想。

    “我明白了祖母。”顏如裳抬起頭來笑笑，卻又覺得無力。她明白祖母的用心，也知道她想著府裡的人，可她在的時候能為顏如元做主，可她若……當年尹家恐怕也是看祖母不在了，沒人再給顏如元撐著，纔敢那樣對待顏如元吧。

    可如今她再說破天，恐怕也沒法讓祖母信她的話。

    從潤慈堂出來，顏如裳走得慢，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心不在焉的。迎面顏如元過來，目光落到踢石子的小姑娘身上，彷彿看到了當初那個一直纏在她身邊不肯離開的小不點，如今也長大了……

    溫柔的面龐上帶了柔和的笑意，顏如元笑她:“都多大了還玩兒這個，不好好走路。”

    聽到聲音，顏如裳抬起頭來，見到來人，嘴角咧開來，笑得開心:“大姐姐。”

    她的大姐姐就這樣溫柔地一直笑著才行，那尹家養出來的混蛋世子，最好早點死了，可別來禍害她的大姐姐！

    *

    這兩日顏如裳的目光總在尹家三小姐尹尚茹身上，管鏡心不怎麼開心，這顏錦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之前是沈時絡，如今又是尹尚茹。

    不過這幾日倒不見她纏著沈時絡，看來是不喜歡了，但那尹三小姐性子嬌縱，她怎麼就覺得人家好了？

    顏如裳將目光從尹三小姐身上收回來，蔥白的手指輕敲著桌案，苦心思慮著什麼，眉心都皺著。

    想到不太稱心之處，顏如裳的手指又敲上的身側之人的桌案:“靜瑤，你知道尹三小姐喜歡什麼嗎？”

    管鏡心聽她親暱地叫自己的字，心裏想的卻是怎麼討好別的女子，瞬時氣不打一處來，是她管鏡心沒本事，人家恐怕不稀得拿自己當好夥伴呢！

    “我又不是尹三小姐肚子裡的蛔蟲，怎麼知道尹三小姐喜歡什麼？”

    管鏡心話說得慢，還是平日裏文文諾諾的，絲毫叫人聽不出生氣或嘲諷意味來。

    顏如裳眼睛眨眨，竟也果真沒聽出來。

    “那你知道誰同她最要好？我去問問。”

    她這話說得沒心沒肺的，她們二人這幾日也同進同出，算是要好了，怎麼不見她給自己也送什麼東西？

    “我不知，你去問別人。”

    管鏡心被她氣到，頭埋進書冊裡，打定主意她再問什麼自己也不理她了！

    顏如裳一想也是，管鏡心的書呆子程度快趕上沈時絡了，對學堂裡這些女子的事定然不上心。

    可其他人她也不熟，杜傾蘭？想到那人顏如裳瞬時打個冷顫搖搖頭，算了，還是她自己盯。

    盯了幾日，耳朵裡又隨時關注著關於尹尚茹的動靜，倒果真讓顏如裳知道了些東西。

    都城淮水河岸上過些時日要舉辦一次船宴，乃是皇后娘娘主辦的，到時將邀請不少世家的公子小姐們。

    尹三小姐尹尚茹早早便打聽到了訊息，既是女子，總想在眾人面前顯得更勝一籌，而這首要之事，便是身上的衣裳，發上的配飾，總之要讓眾人覺得眼前一亮。

    尹尚茹怕被讓人搶風頭，早早便開始準備，在盛和衣坊定下了一件衣裳，是衣坊最好的繡娘做出來的，價格不菲。

    尹尚茹早便在濟安堂眾女子中將此事說開來，說今日便是去取衣裳的日子，到時候在船宴上一定驚豔眾人。

    眾女子聽了自然羨慕，還是尹國公府家大業大，才能供得起府裡的小姐這樣揮霍，畢竟盛和衣坊普通的衣裳便得些好價錢，更別說是定製出來的。

    尹尚茹說起此事當然有炫耀的心思，卻不料此事也被“有心之人”聽去了。

    顏如裳將揪長了的耳朵收回來，滿意地點點頭，今日要去取貨是嗎？若是沒銀子付錢，尹尚茹又是這樣重臉面的性子，該多丟人哪！

    管鏡心扭頭，見顏如裳滿臉寫著竊喜，心裏更氣，最好她以後都去巴著那尹三小姐，再別同她說話！

    一整日顏如裳的心思都不在堂上，顏昌注意到了，沒好氣地搖搖頭，什麼改邪歸正，她根本就是心血來潮，這才幾日，就原形畢露了！

    虧他還把她之前寫得螞蟻爬一樣的文章找出來看，真是汙了他的眼睛！

    一整日沒逮著機會，顏如裳有些心急，不過中間暫休之時，尹尚茹出了屋門，顏如裳忙也起身跟上。

    荷包就在尹尚茹腰上掛著，只是該怎麼拿到手還不被發現，卻是一個問題。

    但觀察了幾日，顏如裳也看出來了，這尹尚茹是個迷糊的，那荷包掛在腰上她毫不在意，從未低頭看過一眼是否還在。

    或許是不缺銀子，便不怎麼在意吧。

    四周沒什麼人，尹尚茹如廁回來，就要與顏如裳正面遇上。

    定了定心思，顏如裳迎了上去，雖說不熟，但好歹是同窗，二人互相點了個頭示意，只是尹尚茹並未注意到有隻手悄然探向了自己腰間，打過招呼便折回學堂。

    回頭見尹尚茹絲毫沒有察覺，顏如裳咧嘴笑了，拋一下手中荷包，沉甸甸的。

    看來若是不當國公府小姐，她去當個賊也不錯，餓不死。

    正要將荷包收起來，目光卻對上了不遠處四角亭中的一雙，不，兩雙眼睛。

    是晏沉和齊子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