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學之後，顏如裳將書冊收起，頗有些心滿意足，當廢后那些年看的那些書也沒算白看，至少今日夫子講的，她竟也聽懂了七七八八。

    “……芸荷今日告假，這點心只能明日再給她帶來了。”

    身後有女子的討論聲，提到了“芸荷”。

    顏如裳背後瞬時發了涼，杜傾蘭的字，便是芸荷。她竟忘了，杜傾蘭此時也在濟安堂。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都已經回到了當初，那些拜杜傾蘭所賜而受的苦，自然不可能再受一遍！

    當年被豬油蒙了心，如今總看得清楚了。

    “明日見。”身側的管鏡心也在收拾書冊，見顏如裳要走，猶猶豫豫，還是開了口。

    女子主動的善意顏如裳自然不會拂她的面子，嘴角上揚，衝管鏡心笑一下:“明日見。”

    管鏡心見過顏家大小姐顏如元，的確是驚為天人，也一直是她學習的榜樣，可那位總是讓人存有仰慕之心，而顏如裳是另一種性子，卻同樣吸引人，她的容貌在這些女子中乃是佼佼者，淡然之時，質氣更是她獨特的清傲韻味。

    雖性子凌厲了些，但在管鏡心這裏，卻怎麼也討厭不起來。甚至她有些羨慕顏如裳，羨慕她想要什麼便主動去要，要不來就搶，反正是要隨她自己的心意的。

    不像她一樣，活得拘束。

    之前她們交流淺得沒有，但今日許是顏如裳先開口的緣故，竟讓管鏡心也鼓起勇氣，同她搭話。

    對方的笑讓她安心了許多，心裏隱隱的開心。

    從濟安堂出來，顏家馬車已經在外面等著，顏如語已經在馬車上等著。顏如裳倒是該謝她，沒有讓車伕丟下自己先回府。

    回府路上仍一路無話，顏如裳不願多說，顏如語有了早上的怨氣，也不會再開口。

    馬車在門口停下，顏如裳便迫不及待下了馬車，裡面實在是壓抑，壓抑的她也要犯病了。

    見顏如裳當自己殘狼虎豹一般急不可耐的下車，顏如語緊緊拽了拽帕子，火大得很。

    “我還以為回來也有二伯母迎接呢，原來沒有啊。”見門口空空蕩蕩，顏如裳感慨一聲，竟還有些遺憾。

    正從馬車上下來的顏如語聽到她的話，不是嘲諷勝似嘲諷。

    顏如語冷下臉來：“你......”

    顏如裳卻沒打算聽她接下來的話，邁開步子便走，全然沒有在意背後攝人的目光。

    這樣就覺得不痛快了？誰叫她那假惺惺的娘先來惹她，她在宮中可沒學過得饒人處且饒人，只知道有些人不制住了，只會得寸進尺！

    方邁進府門口，卻先被老夫人身邊的丫鬟攔下了。

    “五小姐，四小姐，老夫人先前差人做的衣裳做好的，讓小姐們回來先去老夫人院裏。”

    顏如語隨後進門，丫鬟便一併說了。

    “衣裳？送到院子裡不就好了？”顏如裳挑挑眉。

    “還有幾把扇子，老夫人說讓小姐們自己過去挑。”丫鬟耐心應著。

    顏如裳點點頭，跟著丫鬟去潤慈院，顏如語在離顏如裳身後幾步遠的距離走著，又覺得自己本是她的姐姐，怎麼也該是她跟在自己身後。

    奈何她走得快了便喘，有心走在前面，卻無力罷了。

    進了老夫人屋裏，府裡的幾位小姐都在了，顏如元，還有大房的兩個，顏如蘭顏如心。

    上一世顏如語就和大房不對盤，尤其是大房的這兩個孩子，因為顏如元的緣故，讓她看著不順眼得很。

    “裳兒語兒回來了？快來看看衣裳喜不喜歡，盛和坊的人這次用了心，還送來幾把扇子，你們挑挑，看喜歡哪個？”

    老夫人把顏如元幾人留下，就是爲了等顏如裳顏如語回來一併挑。

    顏如裳眼裏閃過奇怪：“盛和衣坊做衣裳，何時也做開扇子了？”

    方姑姑笑笑：“許是我們買次數的多，那掌櫃的覺得是份心意，小姐挑挑看喜歡哪個？”

    說起此事，方姑姑也覺得奇怪，其實衣坊送衣裳和扇子來時，說扇子是單送給五小姐的，再問多了就什麼都不說了。

    可府裡小姐多，單多給五小姐扇子，其他幾個心裏定不痛快，不怪老太太偏心，也得把氣怨到五小姐頭上。方姑姑便留了個心眼，沒說是單給五小姐的，只說是衣坊隨衣裳一併送來的。

    衣裳倒是各量尺寸，各是各的，但這扇子？

    扇子是團扇，模樣精緻，繡的圖案也都好看，顏如裳看一眼祖母身旁的顏如元，“大姐姐先挑。”

    顏如元先挑，其他人沒什麼可說的，但九歲的顏如心目光落在其中一把繡了雀鳥圖案的扇子上，是看中了的模樣。

    顏如元向來不在意這些小玩意兒，便隨意挑了一把，不過卻忽視了顏如心的目光，挑的恰好是那把帶雀鳥圖案的。

    顏如元沒注意到，顏如裳卻看到了顏如心皺起來的一張臉。

    “我......”

    顏如心支支吾吾要開口，顏如裳眼睛眨眨，看向顏如語：“輪到四姐姐了。”

    顏如語詫異，她現在倒是叫得親熱了，方纔在那馬車上，連個眼神都不給她。

    但此時顏如語什麼都沒說，伸出手也挑了一把。

    顏如心最小，輪到她時，便只剩了兩把，又都不是自己想要的，於是滿臉都寫著不樂意。

    不過她人小，老夫人也沒過多注意就是了。

    “挑完了就都回去歇著吧，讀了一天的書，也都累了。”老太太善解人意，孫女們也不再多打擾，拿了衣裳扇子便離開了。

    出了潤慈院，顏如裳將衣裳交給碧兒抱著，扇子拿在手裏。

    前面的顏如元和顏如心停了下來。

    “大姐姐的這把扇子好看，這小鳥繡得跟真的一樣！”顏如心操著純真的語氣，滿眼亮光地盯著顏如元手裏的扇子，羨慕得很。

    顏如元立即看出了她的意圖，一把扇子而已：“你若喜歡就拿去。”

    小聰明得逞，接過扇子的顏如心滿眼寫著開心，滿心歡喜地打量：“真的嗎大姐姐，你真的給我了？”

    顏如元笑笑要點頭，突然一隻細嫩的胳膊伸過來，一把將顏如心手裏的團扇抽走。

    “假的，扔了也不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