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如裳將目光收回來，堂上其他女子，卻是紛紛向窗外看去，或明目張膽的，或小心翼翼羞紅了臉的，若是民風再開放一些，恐怕這些人恨不得都扒到窗戶上去看！

    不為別的，為窗外那兩位翩翩公子。

    沈時絡的學問是不差，在這濟安堂可以說是第一，但沈時絡對學問太過醉心，人也呆得很，喜歡他的女子多是仰慕他的才華。

    但齊子覓與晏沉便不同了。

    這二人的俊俏無雙自不必多言，走在一處，那是雙倍的賞心悅目。

    就是分開來，鎮國公府二公子齊子覓，雖非世子，卻也是二房嫡子，家世身份盛於常人。

    學識廣博，辯論時常是引經據典，叫人聽得雲裡霧裏，卻是不明覺厲！

    更別說齊公子舉手投足間那讓人如沐春風的氣質，就是沒了那些外在加持，也足以讓女子瘋狂。

    這樣的氣質的男子在都城裏往上往下數，都找不出第二個。

    而女子之中，能和齊子覓匹敵的，數來便是安國公府那位大小姐，顏家顏如元！

    據說當年的顏如元在濟安堂時，為看顏大小姐一眼的世家子弟是想方設法入濟安堂，就是入不了，也得扒在濟安堂的牆上窺視。

    當年丞相府公子為博顏大小姐一笑，更是將撲鼻鮮花鋪滿了整個十里街。總之當年顏如元在濟安堂時的盛況，是叫如今的人提起都忍不住連連感嘆的程度。

    而顏如元入了昭文館後，濟安堂沉寂了多年，才迎來了齊子覓。

    但女子總是比男子要矜持，倒是沒出現過當年那樣的盛況。

    至於晏沉，這位世子在學識上是差了些，人也矜嬌，脾氣也大，對人也愛搭不理……

    不過那一張臉便勝過千萬，那些小毛病，便別那麼在意了吧。

    這些女子們，心裏對晏沉縱容得很，卻不敢上前搭一句話就是了。

    眾女的目光隨著那二人的步子移著，直到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餘光裡，才覺沒看夠的收回目光。

    今朝男子與女子雖然可以在同一家書院讀書，但男女終有別，風氣倒也還沒那麼開放，就像濟安堂，中間便有一道屏風嚴嚴實實擋著，門都是開的兩扇。

    中間的屏風是濟安堂用了心思做的，上面的圖案乃是寓意極好的“杏林春燕”。

    之前顏如裳爲了沈時絡，曾繞過那扇屏風，除此之外，便再沒人越過界限。

    但人見不著，聲音卻是聽得到的。

    “......時絡，今日怎麼不見顏五小姐過來找你？”有人壓低了聲音問沈時絡。

    之前顏如裳每日總要找什麼藉口，不是這個字不認得，便是那句話看不懂，總之就是要來擾他兩下才罷休，但今日倒是奇了，這都已經一整日了，也不見那顏大小姐過來。

    屏風那麵的聲音，就算壓低了，也還是能入這邊人的耳，管鏡心下意識看一眼顏如裳，見她的目光心無旁騖的在書上，看得很是認真。

    因為早上顏如裳先開口的那句問話，管鏡心便時不時不由自主向她那邊看一眼，而顏如裳今日已經沉下了心，看書看了有一整日了，夫子的講她也很認真的聽。

    “顏小姐為何要來找我？”那邊沈時絡不冷不淡回了一句。

    “你別裝傻，她為何來找你，你還不知？”

    那邊沉寂了片刻，沈時絡的嗓音再次傳來：“顏五小姐之前來找我是因為在學問上遇到難處罷了，奈何沈某愚鈍，解不了顏小姐的疑惑，顏小姐多半已另尋良師了。”

    那最後一句話沈時絡說得大聲，像是在故意說給什麼人聽一樣。

    齊子覓將頭從書冊中抬起來，眼珠子轉了轉，將頭扭回去看晏沉，這次的確是只用了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我覺得沈時絡和顏五之間，有些貓膩。”

    晏沉狹長的眼睛撇他一眼:“顏五是你叫的？”

    這……

    齊子覓嘴角抽抽，只好改了口:“顏五小姐，行了吧？”

    “……別將沈時絡和她的名字放在一處。”

    齊子覓吸一口氣，這位真是祖宗！

    “好，我覺得……”罷了，他什麼都沒覺得！

    齊子覓不痛快地將頭扭了回去，煩躁得很。

    晏沉的目光冷沉沉的落在沈時絡坐得挺直的後背上，看一眼手中的書冊，好歹忍下了把書砸過去的衝動。

    尤文軒拿著書本過來找齊子覓，方纔夫子在堂上提起的其中一句話，他不甚懂。

    本想去找沈時絡，但那位看不上他們這些笨的，他自然也不願自找羞辱。

    齊子覓思慮一番，正要開口，眸中溫潤的光一閃，猶豫片刻，扭頭去問晏沉。

    尤文軒向來不敢擾晏沉，誰都知道這位世子清傲，只同齊家少爺交好。

    晏沉的目光不在此處，齊子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是荷塘，但那裏空無一人。

    思緒落在外面，好不容易消了些氣，晏沉回過頭來，便見齊子覓把書本遞到他眼前，滿臉寫著“不懷好意”。

    尤文軒屏著呼吸，也不知齊公子問晏世子是什麼緣故，眾人皆知晏世子不愛讀書，拿起書本就心煩的！

    齊子覓眼睛眨著，絲毫未看出晏沉眼裏的不耐煩一樣:“這句我方纔也不太懂，不知世子有何高見？”

    晏沉方纔沒砸到沈時絡後背的書，此時想砸他臉上。

    齊子覓的書也不拿開，心裏發顫，手上卻穩得很。

    晏沉的目光終於從他臉上落到書上，看一眼他指的那句，眸光閃了閃，竟開了口。

    “……月暫晦，星長明。”

    尤文軒略一思囑，豁然開朗！

    不過，世子他？若非親耳所聞，尤文軒真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世子口中說出來的，難道……

    “方纔不是你同我說的，記性這麼差？”

    晏沉看著齊子覓，添了一句。

    尤文軒提著的心瞬時落了下去，原來是齊公子同他說的，他還以為世子的學識比齊公子還要好，之前是裝的呢。

    齊子覓嘴角勾起溫潤的笑，接應他的話:“我考考世子，怕世子忘了。”

    晏沉冷哼一聲:“那你倒不必擔心，本世子記性好得很，入土都忘不了。”

    齊子覓嘴角的笑僵了僵，算是把人惹著了。

    “哈哈，世子真是幽默！”

    身旁傳來不識好歹的一句，齊晏二人目光轉過來，冷沉沉地看他，尤文軒摸摸鼻子，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齊，齊公子，世子，我想明白了，多謝指點！”

    尤文軒拿著書冊匆匆離開，整個人都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