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有成一聲冷哼，一腳將人踢翻在地：“老子不知道嗎？用得著你多嘴？！”

    白有成就是知道這事兒如今自己兜不住了，非得讓老爺子出馬，所以纔會如此暴躁，這麼多年來，白有成沒有讓張炳在老爺子身上下水磨工夫，就是盼著他們能夠父子連心、其利斷金來著，但是白士仁卻斷斷不肯，始終擺出一副與西域人不共戴天的架勢，白有成沒有辦法，只能一邊繼續讓張炳下那水滴石穿的功夫，一邊繼續打著老爹的旗號，跟西域人勾結，為非作歹。

    若是老爹知道了他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的話……

    想到這裏，白有成就驀地渾身一個寒顫，不過韓快，白有成又坐直了身子，猛地將手裏的茶杯狠狠砸在地上，一邊咬著牙狠狠道：“怕什麼！祖母這不是還屍骨未寒嗎？！”

    是啊，雖然祖母已經不在了，白有成少了最大的一個依仗，但是祖母死前可是交代的清清楚楚，讓爹務必好生護著他這個白家獨苗兒呢，爹當時也是親口答應了的，難不成祖母屍骨未寒，爹就要食言嗎？

    再說了，白家可就他這麼一根獨苗兒，爹就算再恨他氣他，難不成要眼睜睜地見死不救嗎？

    白有成給自己鼓了這半天的勁兒，這才站起身來，然後大步朝白士仁的書房走去，只是行至書房門前，白有成還是有些蔫兒了，步子都放緩了，還是白士仁先看見了他，叫人喚了白有成進去，白有成這才蔫頭耷腦地跟著進了書房。

    沒一會兒，書房裏頭就傳來一通“噼裡啪啦”的摔打之聲，然後就是白有成的驚呼求饒之聲：“爹，你這是做什麼？你瘋了？難不成竟要打死我？！”

    “對！我就要打死你！打死你這個禍害！我白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禍害！”

    “娘！娘！你快來啊！爹要打死我了！祖母！祖母！您老人家在天之靈睜開眼看看吧……”

    “住口！你這個孽障！”

    ……

    書房裏頭哭喊怒罵亂作一團，下人們根本不敢靠近，只能趕緊地去稟報了白夫人，白夫人自包白老夫人下葬之後，人就病了，這幾日一直臥床靜養，實在心力交瘁，原本是根本下不來床的，但是這個時候聽到下人稟報，說是老爺口口聲聲要打死公子，白夫人哪裏還顧得上旁的？忙得就叫人扶著自己下了床，然後跌跌撞撞就去了書房。

    待到白夫人趕到的時候，被書房裏地場景嚇得幾乎當場暈死過去，這哪裏是老子打兒子，分明是兒子在打老子！

    白士仁即便是武將出身，畢竟如今也是年過花甲的人了，哪裏是白有成的對手？更何況白有成這個做兒子的一向驕橫，從來就沒有捱打的經歷，才捱了白士仁幾個巴掌，就忍不了了，當場還擊，所以纔有了白夫人眼睜睜瞧見兒子對老子拳打腳踢的場景。

    白夫人一口氣兒沒提上來，嚇得朝後倒退幾步，好在有侍婢攙扶，倒是沒有跌跤，好不容易站直了身子，白夫人對著白有成就是一陣哭號：“你這孽子究竟在做什麼？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竅？他……他是你爹啊！你怎敢如此？！”

    白有成聞言這才停下來，卻兀自血灌瞳仁，狠狠瞪了一眼還躺在地上、一臉面如死灰的親爹，撂下一句：“這事兒你看著辦！”

    然後便就氣呼呼擦著白夫人的肩膀大步走了出去。

    “老爺！老爺！”白夫人忙不迭上前，想要扶起白士仁，但是她實在沒有一絲力氣，非但沒有扶起人來，自己也被帶的跌坐在地上，白夫人不由悲從中來，放聲痛哭，“老爺，咱們……咱們這是做的什麼孽哦！”

    自己兒子是個什麼德行，白夫人當然是心中有數的，不過她就這麼一個兒子，如何不疼？即便白有成再如何不成器，白夫人平素也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但是如今，兒子竟然動手打老子了，白夫人實在是不能忍受。

    尤其是眼瞅著一臉死灰、滿頭花白的夫君，白夫人真真是心如刀絞，兒子不孝也就罷了，左右他們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稀罕他的孝心，但是他們百年之後，兒子又會是個什麼光景？

    就算是他們一直為兒子籌謀打算，但是就兒子這樣的性子脾氣，焉有好日子過？

    誰又能像他們這樣寵溺、縱容著他？

    白夫人真是越想越是難過痛苦，伏在白士仁的肩膀上，哭得根本停不下來：“老爺，我麼……我們往後可要怎麼辦哦！”

    “往後？”白士仁艱難地張張嘴，苦笑道，“夫人，我們哪裏還有什麼往後？”

    白夫人還沒明白過來，白士仁這是什麼意思的時候，就突然聽著外頭一陣嘈雜之聲，白夫人一臉驚恐茫然，忙看向門口的侍婢：“出什麼事兒了？”

    這可是白府的內院，什麼人敢擅闖？而且聽著動靜，來人還不少呢。

    “是，奴婢這就去瞧瞧！”侍婢聞言忙不迭應聲，趕緊疾步去檢視了。

    白士仁一臉死灰，喃喃道：“夫人你看，我就說咱們沒有往後。”

    白夫人一怔，旋即扯著白士仁的袖子，急切詢問：“老爺，您是不是知道什麼？老爺，您別瞞著我啊！老爺！”

    白士仁看著白夫人淚痕交錯、焦急非常的一張臉，只是苦澀地笑了笑，道：“夫人，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事到如今，你且記住了……你不過就是個內宅婦人，外頭的事兒你一概不知，明白嗎？”

    白夫人聞言頓時就愣住了，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嘴唇輕輕顫抖，然後道：“老爺，是不是有成他……”

    白士仁只是搖頭，再不肯多說一字，他知道妻子有多疼白有成那個孽障，但凡向她透露一字半語，白夫人是絕對會挺身而出死活要護在白有成跟前的。

    爲了白有成，她會毫不猶豫獻出自己的生命，就像他屍骨未寒的母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