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最得萬歲爺寵愛的貴妃娘娘，她的孃親也不過是二品誥命，而且還是皇后下的懿旨冊封的，相比之下，阿蠻不過二十來歲，年紀輕輕就已經貴為三品誥命夫人了，而且還是萬歲爺親自下旨冊封，這其中的意味兒不言自明。

    別說往後京師貴婦圈子還要繼續排斥阿蠻了，她們哪裏敢？只會一個個地上趕著討阿蠻這位三品誥命夫人的好兒呢，即便很有可能她們心底還是免不了抗拒不滿，卻誰都不敢表現出來。

    而萬歲爺對阿蠻的重視，也能反映出來林開在萬歲爺心目中的地位，如今林開已經貴為御林軍副統領了，瞧著萬歲爺對這一家子的重視偏寵程度，只怕是用不了多久，林開這個御林軍副統領的位置，又要往上挪一挪了。

    孔孝全這個做大管家的，對這些未來心裏自然是能預料得到的，正因如此，孔孝全才會這般大喜過望，他方纔口中說的奴才們也都能跟著夫人沾光，說的也是大實話，如今走出，京師裡頭誰會認識他一個小小的孔孝全？但是日後這情況就不一樣了，不管走到哪裏，都用不著做自我介紹，誰都會知道他是御林軍副統領跟三品誥命夫人家的大管家，誰都不敢輕視於他，從前不好辦的事兒，往後也就好辦了，從前處不好的人，往後自然也能處的好了。

    不止是孔孝全，整個鹿府的下人，也是個個與有榮焉，就像福伯說的那樣，只有主子好了，奴才才能跟著好。

    阿蠻愣了愣，看著面前跪著的一眾下人，又低頭看了看還死死攥在手裏的聖旨，這才總算回過味兒來，想起剛纔發生的事兒來，阿蠻腦中還是迷迷糊糊地一片，不知怎麼的，突然問道：“頭一個得此殊榮的是誰？”

    孔孝全都被問的一愣，哪裏想到夫人竟會問起這個，稍稍頓了頓，然後忙不迭跟阿蠻道：“回夫人的話，頭一遭得此殊榮的是涼州白家的白老夫人，白家世代簪纓，代代都出保家衛國的英雄，當年大夏跟西域戰火不斷，白老夫人的夫君，白老將軍戰死沙場，白老夫人獨自撫養遺腹子長大成人，之後又親手將獨生子也送上戰場，先帝聽聞白老夫人事蹟之後很是敬佩，所以破例下旨冊封白老夫人為三品誥命夫人，不過……”

    說到這裏，孔孝全頓了頓，麵露遲疑，阿蠻有些奇怪：“不過什麼？”

    孔孝全心中暗罵自己嘴上沒有把門兒的，明知道大喜的日子不該說晦氣話，可是夫人都問了，孔孝全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只是聲音小了不少。

    “不過奴才聽聞，白老夫人前一陣子……歿了。”

    這話孔孝全一說出口就開始後悔，周嬤嬤聽到了更是眉頭緊皺，登時就喝道：“這樣的好日子還說這起子晦氣話？就不怕衝撞了夫人？真是該打！”

    “是是是！奴才知錯！甘願受罰！”孔孝全自己也後悔，忙不迭給阿蠻連連磕頭。

    阿蠻沒心思處罰他，本來她對這些也不看重，不過周嬤嬤都發話了，阿蠻當然也不會駁了周嬤嬤的臉，便就由著孔孝全磕了一會子的腦袋，覺得時候差不多了，阿蠻才擺擺手，道：“行了，再有下次可就不是這麼簡單了，退下吧！”

    “是，奴才遵命！”當下孔孝全便帶著一眾奴才退了出去。

    眼瞅著人都退下來，阿蠻旋即就把手裏的聖旨不由分說送到了周嬤嬤的手裏，那架勢簡直就像是在丟燙手山芋，阿蠻剛纔是一直忍著，這個時候下人們不在了，阿蠻也就露出原形來了，一臉驚慌失措看著周嬤嬤：“嬤嬤，你說萬歲爺好端端地為啥要……要下旨冊封於我？我……我跟人家白老夫人可怎麼比？”

    是啊，她跟人家白老夫人怎麼比哦！

    作為本朝唯二兩位被萬歲爺破例下旨冊封的誥命夫人，不單單阿蠻會下意識地拿自己跟白老夫人做比較，只怕全天下的人都要將她二人作比較吧？想想人家白老夫人，再想想自己，阿蠻簡直羞慚愧疚到了極點，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所以，萬歲爺到底為啥要冊封她啊？阿蠻簡直不能理解，這種天大的好事兒，若是放在旁人身上，自是要大喜過望一蹦三尺高的，但是阿蠻不行，不僅僅是因為阿蠻從來沒有過這方面的奢望野心，也是因為自己的出身，所以阿蠻異常誠惶誠恐。

    “不要胡說八道，萬歲爺最是英明神武，既是萬歲爺覺得你配得上這三品誥命的位分，你就配得上！”

    周嬤嬤之前就隱隱約約猜到萬歲爺八成是要褒獎阿蠻，不過卻也沒有料到這一上來就是三品誥命，其實周嬤嬤心裏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過當然這個時候是絕對不可能表現出來的，沒得更讓阿蠻亂了陣腳，一味兒胡思亂想，所以周嬤嬤自是一門心思地要給阿蠻鼓勁兒大氣了。

    “嬤嬤說的是，”阿蠻還是難以接受，但是卻也沒有再說什麼，順著周嬤嬤的意思點了點頭，又愣了一會兒，阿蠻突然起身，道，“嬤嬤，我想去家祠給夫人老爺上個香。”

    周嬤嬤說的沒錯，即便小姐跟王爺已經不在人世了，但是他們在天之靈卻會永遠庇佑著她的，阿蠻想不通萬歲爺究竟是個什麼心思，心裏越發覺得這就是小姐跟王爺的庇佑，所以便就迫不及待想要去給小姐跟王爺磕頭上香，但是鹿府自是不能供奉堂堂寧王夫婦的靈位，阿蠻也不好這就動身去皇陵，所以便就想著先去後院家祠給夫人上香，至於老爺……

    順帶也上一炷香吧。

    周嬤嬤自然不會攔著，當下點點頭，道：“好，我陪你一塊去。”

    當下周嬤嬤陪著阿蠻去後院家祠裡頭上香去了，待到從家祠回來的時候，才發現福伯已經回來了，正被孔孝全攔在花園涼亭裡頭，說什麼呢，瞧著孔孝全那比手畫腳、繪聲繪色的勁兒，即便是離得遠聽不見在說什麼，周嬤嬤跟阿蠻還哪兒有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