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是個摸查白氏一門勢力的絕佳機會，魯平自然不可能會放過的，倒是省得他花費老大力氣琢磨著如何才能詳細摸排一網打盡了。

    這不，現成的機會嘛。

    雖然馬車被堵得半天都沒怎麼動彈過，連外頭拉車的馬兒都有些不耐煩了，但是馬車裏頭的魯平卻一點兒都不著急，反倒心情不錯地琢磨起了回京的日子。

    之前在京師臨別的時候，魯平還跟林開感慨，說是這一次離京，等到再回京的時候，不定要隔多少年呢，但是如今看來，當時的想法是過於悲觀了，若是一切順利，那剷除白家也就是眼前的事兒了，到時候，西北安定，他自然也就有了回京的機會……

    不對，剷除白家之後，還有開啟跟西域諸國開展互市商談的事兒呢，萬歲爺雖然也將此事交由寧王殿下全權掌管，但是很明顯，萬歲爺是不可能一直讓寧王殿下待在西北盯著這事兒的，所以這事兒大抵最後還是要交到他的手裏，所以……

    他當初的想法也倒未必悲觀，估摸著真得在西北待上好些年呢。

    想到此處，魯平不由牽了牽唇，無奈地搖頭笑了笑，他倒不是覺得待在西北太委屈了自己，只是在心裏默默感慨，看來他這個御林軍出身的武將，跟京師實在是沒有什麼緣分，倒是跟西北緣分不淺。

    從先帝時候起，他便就被先帝派來西北待了不少年，後來先帝駕崩、新君登基，他的任務似乎也沒有離開過西北，所以明明是京師出身的他，如今早就習慣了西北這邊的氣候飲食，張開嘴也是一嘴粗狂豪放的西北話，真就看不出跟西北人有什麼區別了，往後暗啊……

    只怕後半輩子也都離不開西北了呢。

    魯平感慨了一會兒，又在心裏默默自我安慰，算了，待在西北也沒啥不好的，京師雖然是這天底下頭號富貴繁華的所在，卻也有不少地方是比不了西北的，而對於他這樣習慣了行走在外的性子，在棋盤似的皇城裏頭窩著，未必就適合他。

    反觀西北，酒好肉好人也好，西北真真就是哪兒哪兒都好，若非要雞蛋裡頭挑骨頭的話，那就只有一點不好，就是……

    即便在西北待了這麼多年，他到現在還都沒有個自己的家。

    從前是覺得自己遲早要回京師，而且也一直忙得腳不沾泥，所以魯平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在西北安個家，可若是往後確定要長居西北的話，那安家的事兒也就該提上日程來了。

    不知安家，還有成家。

    畢竟都是小三十的人了，魯平面兒上看不出對娶妻生子的熱切渴望，但是心裏其實早就開始著急來著，尤其是最近，時不常地瞧見寧王殿下夫婦家裏白嫩嫩的小公子，魯平真是眼饞。

    不行，等忙完了白家的事兒，他就得著手準備成家的事兒來著，只是……張羅婚禮準備聘禮這事兒，他都沒有問題，關鍵就是還不知道如今新娘子人在哪兒哦！

    想到此處，萬歲跟前的紅人、正四品西北巡守道員、魯大人眉頭緊鎖，一臉凝重。

    “魯大人。”就在這個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一聲畢恭畢敬又很熟悉的聲音。

    魯平收起思緒，伸手撩開了窗簾，垂眼朝外看去，馬車跟前站著個一身孝服的男人，此刻正微微躬身，畢恭畢敬地衝魯平行禮，不是別人，正是白士仁最信任的師爺，張炳。

    這人魯平之前見過幾次，自是認得，當下衝他點點頭，張炳隨即忙不迭道：“方纔馬車擁堵，以至於耽擱了魯大人這許久的功夫，實在是咱們家的不是，還請魯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

    “無妨，”魯平點點頭道，一邊朝前面看了看，這才發現前面的道路已經被疏通了，又看向張炳，道，“既是已經疏通了就好，倒是希望沒有耽誤在下憑弔白老夫人。”

    “那倒不會，魯大人請。”張炳忙不迭道，當下給馬車讓出道兒，魯平也沒再搭理他，放下了轎簾，旋即車伕趕著馬車直奔白府而去。

    待到馬車駛出很遠之後，張炳才又站起身來，他盯著魯平馬車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畢恭畢敬漸漸被疑惑取代，漸漸地，疑惑又變成了恐慌。

    魯平竟然是便服而來，而且還是隻身前來，這實在是太不正常了。

    不對，肯定是出事兒了！

    對於魯平的到來，不單單是張炳，整個白家都是翹首以待，因為魯平的身份不同，旁人或許不清楚，但是白士仁卻明白，如今魯平代表的是萬歲爺，而白家如今最在意的便就是萬歲爺對他們的態度，而白老夫人之死，正好可以用來試探萬歲爺的這一態度。

    這幾天，白家一直都在等待，朝廷對於白老夫人之死的反應，按照以往的慣例，像白老夫人這樣在地方影響巨大的人物，而且還是先帝破例冊封的誥命夫人，她這一死，朝廷必然會有所反應的，最少也得是派人來白家親自弔唁、對家人進行慰問安撫。

    而這人選會是誰呢？

    自是再沒有比此刻人就在涼州的魯平更加合適的了。

    而魯平也的確來了，但是魯平卻是隻身前來，除了個車伕愣是再沒別人跟著，最要命的是，魯平還是穿著便服前來的，不是官服，這也就是說……

    魯平前往白府弔唁，不是出於朝廷的命令，純粹就是私人行為，更別說什麼宣讀旨意了。

    所以，目前的事實就是，萬歲爺對白老夫人之死，並沒有任何反應……

    不，萬歲爺是已經有了反應，而這種反應無疑並不個好訊號，只怕白家……危矣。

    再聯想到這今日一早邊境傳來的壞訊息，張炳更是滿心惶惶不安、面如菜色，以至於，他兩條腿都開始瑟瑟發抖，眼看著是要站不住了。

    “師爺，您怎麼在這兒杵著發愣呢？公子一直在找你呢！”驀地一個男聲傳來，張炳這纔回過神來，扭頭看去，來人正是白有成的心腹，此時正一臉不耐地朝他跟前走來，“師爺，別愣著了，趕緊地跟我去見公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