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短短數月之間，瑞兒跟董若英，馬家跟董家，都經歷了很多，也有了很大的變動，就拿瑞兒跟董若英的婚姻大事來說，從前是董大儒最先提出來的，自然而然地就帶著董家的底氣，不擔心馬家會不答應，但是現在，馬家已經今非昔比，從升斗小民一躍跟天家貴胄攀上了，從前董大儒誤會瑞兒是魯平的私生子的時候，便就對瑞兒高看一眼，更不用說今時今日的瑞兒了，有堂堂寧王夫婦做靠山，瑞兒的前程自是不可限量，如今竟是他們董家不夠看的了……

    若是放在從前，沒出這檔子事兒之前，董大儒只會更加上趕著去促成這門親事，絕不會白白放過跟天家貴胄攀親、讓董家發揚光大的機會，但是現在，董大儒對自家的前程卻看得淡了，並不再執著於董家的前程，而是更加重視親情，尤其是孫子孫女兒的幸福。

    若是瑞兒對董若英有意，也是的知道念恩的，那他還是會非常樂意把孫女嫁給瑞兒的，但若是瑞兒對孫女兒無意，抑或是攀上了天家貴胄之後便就瞧不上董家了，那這門親事不結也罷。

    相信孫女也是這樣想的，所以纔會堅持同自己一道返回長安。

    這孩子的確是性子倔，也的確招人疼。

    董大儒看著兀自低著頭衝着手中帕子出神的孫女兒，心疼極了。

    ……

    寧王夫婦在左跨院設宴為瑞兒接風洗塵，請的都是在涼州這邊最親近的人，魯平這個外來的自然是不可能在邀請之列的，所以魯平註定沒這個口福，不過魯平也沒閒著，在跟雷達英簡單的討論交換意見之後，雷達英啟程趕往嘉峪關，魯平也要動身出門了，只不過他的目的地是白家。

    今兒是白老夫人的正日子，魯平頭幾天就接到白家那邊的信兒了，自然是要過去治喪的，而且還不能空著手，按照涼州這邊的規矩，登門治喪是要帶幾樣糕點果品之類的，用給主家做供果，有小廝過來提醒過魯平，詢問要不要直接從廚房裏頭取幾樣，不過話都沒說完，直接就捱了魯平身邊心腹的一記老拳，那心腹其實也沒用多大力氣，卻還是打的那小廝直接一個屁墩兒，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一時間人都懵了，卻還不忘手忙腳亂爬到魯平跟前口頭求饒。

    魯平都懶得多看一眼，一邊整了整領口的扣子，然後便就起身抬腳走了出去，心腹也緊隨其後。

    待這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走的老遠了，門外杵著的侍衛才進來，直接將裡頭捂著胸口跪在地上發懵的小廝拖了出去，交給管家處置，一邊聽著那小廝哭喊求饒，侍衛一邊在心裏冷笑，這小廝也不知是不是天生不帶腦子，竟然要拿金峰別院的糕點給白家老夫人做供果，如今寧王殿下夫婦可鬥住在金峰別院裡頭呢，多了不得的死人配得上寧王夫婦的供果？

    挨拳頭算什麼？這小廝只怕還要被投大獄呢。

    其實這種事兒可大可小，可很明顯，魯平沒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這小廝九成九最後是要下獄的，魯平計較，就說明魯平身後的萬歲爺計較，更說明萬歲爺有多看重寧王夫婦人，這小廝今日的下場也算是給整個金峰別院的人做了榜樣了，讓他們知道從今往後該怎麼伺候主子。

    ……

    去白府的馬車上，心腹跟魯平道：“沒想到雷將軍是個平易近人、遇事願與人商量的，屬下委實覺得意外。”

    心腹說的是雷達英臨行之前特地來知會魯平一聲，還跟魯平認真商量後續配合事宜，按說如今魯平跟雷達英都是奉寧王之命行事的，且雷達英又是寧王的心腹，如今的官職又遠高於魯平，實在是沒必要屈尊來詢問他的意見的，有事兒下令也就是了，但是雷達英在魯平面前卻沒有擺一品大員的架子，這讓心腹十分意外。

    魯平倒是沒有覺得特別意外，這未必是雷達英的行事風格，卻肯定是寧王的行事風格，寧王在對待萬歲爺的態度上，一直都是相當謹慎的，這個魯平之前就發現了。

    萬歲爺一門心思地給寧王建功立業的機會，不過寧王殿下似乎對建功立業並沒什麼野心，時時事事都要透過他稟報萬歲爺。

    魯平並不清楚從前萬歲爺跟寧王殿下的關係如何，但是如今擱在中間卻怎麼都覺得這對一度陰陽兩隔的兄弟，在對待彼此的態度上，都十分的……

    刻意。

    萬歲爺是刻意地給，寧王殿下是刻意地躲。

    魯平也搞不清楚這兄弟兩人究竟都揣著什麼心思，不過眼下最要緊的無疑就是剷除白氏一門，而這也應該是他最後一次登門與白士仁虛與委蛇了，想到此處，魯平心情便就非常不錯，還特意讓心腹繞路去了涼州最有名的一家糕點鋪，買了一大食盒精緻可口的果品糕點。

    白老夫人在西北名聲很大，白氏一門更是西北數一數二的人家，所以白老夫人的喪禮也辦的相當隆重熱鬧，魯平的馬車在距離白府還有兩條街的時候，便就走不動了，前面都是去白府參加喪禮的馬車，心腹撩開窗簾朝前探頭，然後縮回身子跟魯平感慨道：“白家這人緣可真不賴啊，瞧著不少馬車應該都是從外地趕過來的。”

    堂堂西北土皇帝，這人緣能賴得了嗎？

    魯平也不著急，順著窗戶縫也朝外頭瞄了一眼兒，然後慢條斯理地吩咐心腹道：“左右一時三刻也動彈不了，不如你下去逛逛，且去瞧瞧白家這天南地北的都有哪些人緣。”

    “好嘞，那屬下這就去了。”心腹心領神會，笑著衝魯平點頭，然後推門下了馬車。

    據之前心腹打探到的訊息，這一次白老夫人的喪禮，白府是低調辦理的，許是這個節骨眼兒上，白士仁也不想搞得太過高調，沒得又紮了新君的眼，可是即便白府已經是刻意低調辦理了，但是卻還是搞出了這樣大的陣仗，看來白家在西北真真是樹大根深啊。